日期：2010-12-24　14:43:45

　　当时我要跟着去的，我爸把我训斥了一顿，没让我去，说让我在家里好好看着晏五。虽然我没去，但根据杨队以及我爸后来的叙述，当时的情景我也基本上知道的一丝不漏。
　　我爸买了两条“阿诗玛”的烟跟一瓶剑南春，由杨队陪着去了癞蛤蟆家里。想到这里我就心疼，我爸当时一个月才挣多少啊。
　　癞蛤蟆家里比我家宽敞多了，屋子又亮又大，还是个二层小楼，独门独院，里面还是他妈B的精装修。我爸低眉顺眼的喊了他一声：“费局长。”这厮身形低胖，相貌极丑，几欲脱离人类，猛的看上去还真跟癞蛤蟆有几分神似。他看我爸打招呼，也不接话，摆着个脸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算是答应。
　　我爸把买来的烟酒放下，人家正眼都不瞧一下，妈B当官的就不缺这个。我爸一坐下就开始道歉：“费局长，真是对不住，家里的孩子不懂事，跟你家小刚有些冲突，我今天过来，就是来替孩子道个歉。”
　　癞蛤蟆微微一咧嘴，脸上横肉乱颤：“孩子不懂事，你也不懂事？你是怎么教育孩子的？这么小就敢下狠手，那长大了还得了？那不等着是去南三里的货嘛！”
　　“是，是，我平时上班也忙，确实疏于管教……”我爸脸色难看，但也只能附和着说。
　　杨队有些看不下去了，接上话说：“费局，欧阳哥这次来呢，主要是因为马腾那个事。你看，当时双方确实都有过错，办成打架斗殴也就算了。那雷子也不是什么好鸟，派出所里他档案也不少。再说，当时他们人多，七个打一个，说马腾是故意伤人也确实说不过去……”
　　“咋说不过去！有啥说不过去的！”癞蛤蟆双眼一瞪，那鼓眼泡能把人给吓死：“都把人打成那样了，故意伤人还说不过去？那什么能说过去！你看看俺家小刚，左眼眶被打的黑紫青一片，夜里半宿还喊疼呢！我告诉你，只追究那什么马腾的责任，算轻的了！也就是看小刚他们都是一个班的，年纪小，我不追究。要不然，哼……谁自己种的果子谁吃不了给我兜着！”

　　“是……孩子小，不懂事，下手没轻重，我的责任，我的责任……”我爸连声自责，又小心翼翼的问：“费局长，您大人大量的，就别跟那毛头小子的一般见识了。马腾他当时也是情势所迫，没有办法……”
　　“没有办法？”癞蛤蟆冷声一笑：“他没办法我就有办法了？没有办法自己想办法去，跟我说没用。”
　　杨队跟我爸都沉默了，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这癞蛤蟆来劲了，平时当领导摆谱摆惯了，这时开始喋喋不休的训斥起来，一会儿说我爸不会教育孩子，弄的有人生没人养。一会儿又说马腾这号的就是一傻逼，抓进去就对了。一会儿又说县里的人口素质低的很，教育工作没跟上。崩了大半天废屁最后说：“还练拳？这都什么社会了还练拳？以为自己练过两手就牛逼哄哄的，了不起了？练那有啥用，当吃还是当喝？有本事你上奥运会去啊，也不算你白练。就窝在家里强，一个比一个二百五，照我看就练些狗屁！”

日期：2010-12-24　14:45:19

　　要说不是傻逼不当官呢，这人要不是弱智到一定程度了，绝对当不好领导。癞蛤蟆真把自己当成个人物了，把我爸跟孙子似的训了一顿，直到他说的这最后一句，终于把我爸给惹毛了。据杨队后来说，他感觉我爸身上陡然阴森了起来，让他的头皮都一紧。我爸“霍”的一下站了起来，从牙缝里挤出来了三个字：“日嫩姐！”随后一掌拍了下去，二十公分厚的大理石桌面“咔”的一下碎成了三段。

　　癞蛤蟆被吓得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往后一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看着轰然倒塌的大理石桌子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我爸没有再跟丫废话，站起来就走，临出门的时候指着癞蛤蟆狠声说道：“癞蛤蟆，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装的跟个人似的，你他妈B什么玩意变得我还看不出来！我给你个脸才过来好声好气的说话，你他妈给脸不要脸！我告诉你，在曹州，别说练拳的了，就是光练佛汉的没有一万也有八千！明天马腾要是还没有从里面出来，你们全家都别想走出这个门！”

　　第十二章 觉悟
　　我爸跟杨队从癞蛤蟆那回来后，绷着个脸，难看的好像谁欠了他二百块钱似的。我害怕他发火，乖乖的拉着晏五到院子里面玩了，隐约听到我爸跟杨队在屋里说话的声音。
　　“日他大爷的，什么德行，当官的他妈B没有个人样！我当时真想一拳砸死他个王八羔子！”这是我爸的声音。说实话，我很吃惊，我爸说话从来没有没有带过这么多脏字。
　　“我说哥哎，你也太冲动了一点，值当的嘛？你又不是不知道，领导都拿架子，都那个熊样。没事的时候跟你满面春风的，一有事比谁都王八蛋。我们局里的，哎，也都这样……”杨队在劝慰我爸，看来我爸上的火不轻。
　　沉默了一会儿，杨队说：“现在你是跟他彻底撕破脸皮了，接下来咋办？”
　　“咋办？我平时不下狠话，但既然下了，就说到做到！明天马腾不给我放出来，我就堵他们家门口去。他们一家谁都别想出门，见一次打一次！有能耐他把我也抓起来！”
　　“唉，哥啊，你这又上的什么邪火啊，瞎较啥劲啊。马腾的事你别急，我也都打过招呼了，他在里面不吃亏。咱在外面再使使劲，事情就得慢慢来……”
　　结果事情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马腾下午就被放了出来，上面直接放的话，那边不追究了。这个结果让大家都颇感意外，在以后我回想起这段事情的时候，模仿伟人的口气做过一句总结：一切官僚都是纸老虎。说白了，其实就是欠抽型。
　　这事就算这么过去了。当官的再傻逼也要有个限度，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我爸干碎大理石桌面的一掌要劈在他脑袋上，脑浆能给他嗤一地。至于躺在医院里的那几个，由于是打架斗殴，费用自理，没人给他们买单。后来我跟马腾上街的时候还见过两次雷子，这家伙依然在街头瞎混，充当着底层二流子的角色。不过看到马腾，他脸色立刻突变，扭头就消失在了我的视野中。

　　从号子里出来那天，马腾一进家门，“扑通”一下又给我爸跪那了。我爸在癞蛤蟆那的遭遇，马腾从号子里出来的时候杨队就跟他说了。马腾这下跪在地上说啥也不起来了，要我爸打他。
　　“师父，我不该不听你的话，我不应该这么冲的脾气，给你添麻烦，还让你受那委屈。师父，我不该，我不该啊……你打我吧，师父你打我吧……”马腾跪在地上哽咽的说着，眼泪“啪嗒啪嗒”就砸在了地上。这情景看的我一阵心酸，我爸急忙过去扶他，可是怎么拉都拉不起来。
　　马腾这个人，其实从本质上来说，他的性格跟晏五是如出一辙的。冲动的时候绝对冲动，煽情的时候无比煽情，但决不做作，说任何话做任何事情都是发自肺腑，有的时候深深自责，有的时候冲冠一怒。随性而发，灵魂使然，典型的性情中人。这样的人，在国外估计还能过得去，但在中国肯定是混不出来，甚至还有些悲催。瞅瞅中国那些爬到上层阶级的人物，哪个不跟人精似的？
　　“马腾，起来吧，其实我知道，有些事情根本就不怪你们，谁会闲的往自己身上惹事？师父我也吃了这么多年的馍了，这里面的道道我还不知道吗。”我爸拉不起来马腾，叹了一口气说：“唉……哪个上梁山的不是被逼上去的。”
　　这话一出来，我有点发愣。虽然我年龄不大，但老版的水浒传电视上看过好几遍啊，我爸那话啥意思我还是能揣测出来的。心想，不对啊，这话不太符合俺爹平时的一贯口吻啊，敢情也是被刺激的？我看他从癞蛤蟆家里回来之后就有点不大对劲。
　　把梁山好汉都搬出来了，马腾还是跪在地上不起来，非要我爸抽他俩耳光消消气不可。我跟晏五又上去劝了他一会儿：“师兄，起来吧，本来没事了，你要再跪下去又让师父上火了……”好说歹说把马腾劝了起来，那眼眶还是红的。

　　我爸低着头，抿着嘴，若有象征性的拍了拍马腾的肩膀。背着手在院子里踱了一圈，进屋里了。临进门的时候丢下一句：“明天开始，我教你们三个密传佛汉。”
　　我跟晏五面面相觑，像晏五这么愣的小子都感觉出吃惊来了，你说我爸这话要莫名其妙到什么程度。我严重怀疑他是不是今天哪根筋搭的不对路。我还没有反应过来，马腾激动万分的“扑通”一声又跪下了。
　　这家伙绝对是典型的胆汁质性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