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喂……”我边喘气边对着电话里说。
　　“你怎么了？”电话那头父亲沉着声音问。
　　“没……没事，锻炼呢！”我回答。
　　“你姑姑要你回一趟益阳。”父亲说。

　　“怎么了？”
　　“你是不是去见过四爹爹？”父亲问。
　　“是啊！”
　　“……”父亲沉吟了一下说，“四爹爹，可能诈尸了！”
　　“什么！”听到这话我惊讶得站住了脚步。（第三章完）
2012-4-24 2:1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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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睹物思人
　　“诈尸？什么诈尸？”我在电话里问道。虽然对这个词并不陌生，但仅限于聊斋志异等小说当中。听到父亲说出这两个词，顿时感觉不可思议，甚至以为自己听错了。

　　“诈尸还不知道吗？”父亲用一贯严厉地声音在电话里说，一如以前我小学作文时标点符号弄错被他发现后的语调。
　　“知道，只是……”我想了想，回头又看了一眼身后瑶瑶住的公寓，突然觉得在特区五光十色的夜晚，这整栋大楼似乎没有一户亮灯，显得有点突兀，“只是怎么会炸了尸了呢？”我随便说了句，加快脚步向停在路边的汽车走去。
　　“回来再说吧，电话里讲不清楚。”父亲说完就挂了电话。
　　父母仍旧住在老的福利房小区，虽然房屋年代有些久了，但物业管理不错；整个花园呈现出独有的陈年氛围，却丝毫没有破败的迹象。
　　小区的花木极多，路灯多采用昏黄色的调子，走起来只觉得光线忽隐忽现；不过不知是长年生活在这里的缘故，还是家的关系，这种黯淡只会让我觉得安静而不是恐惧。
　　“这是明伢子。”在客厅里，父亲指着沙发上坐着的一个留分头的人说。顿了顿又补充道：“你们小时候是认识的。”
　　明伢子看上去年龄与我相仿，穿着入时的细脚牛仔裤和贴身的T恤。或许是刚来深圳的缘故，从面色上来看仍然保留着农村人的乡土气息。
　　经父亲一介绍，明伢子马上挂着笑脸从沙发上站起来了，双手搓了一下显得极不自然。我立即和谐地微笑着上前去握住明伢子的手——做记者见的人多、打交道多，这种看上去极其自然而又温暖人心的笑容我抬嘴就来——“哎呀，是明伢子啊，这么多年没见我都认不出来了！快坐，快坐！”
　　尽管到握手前为止我仍然没有想起来明伢子究竟是谁，但这种客套必不可少；我横不能当着人家的面直接问：你是明伢子？哪个明伢子？我怎么不记得有个明伢子？
　　“你也就是小学暑假跟着他们几个耍过几次，认不出来是正常的。”父亲在一旁笑着说，其实是告诉我以前的事情，免得一会聊起来尴尬。
　　寒暄了几句，父亲让明伢子坐着看电视，把我单独叫进了书房。

　　“你怎么会去找四爹爹。”父亲坐在书房的沙发上看着我。
　　我没有回答，而是掏出爷爷的印信来拿在手上，“爸，你见过这个吗？”
　　父亲将印信接过去，仔细地看了看，又递回给我说：“没见过，怎么了？”
　　不知道为什么，在递出印信的一刹那，对于父亲的这个反应我就已经料到了。我想了想，将上次的益阳之行半真半假地编了过程讲给他听。
　　“蛮猛伢子死了！”听我说完，父亲好半天才说出这句话。
　　我动了动嘴角，却没有说话——我虽然没见过蛮猛伢子本人，但名字是听过的。回老家探亲，村里人没有不谈论他的；当然，谈的都不是什么好话。我觉得，这样的人早死是一定的，区别只在于时间前后的问题。
　　看我没反应，父亲接着说，姑姑今天下午打来电话告知这一切的。
　　今天早上，蛮猛的尸体倒在离坟地不远的路上。村里传说他嘴角尽是泡沫，手脚痉挛，一只手的五指扣进地里很深，几个人废半天劲才掰出来。
　　“中毒了？！”我问了一句，以前采访过服毒自杀的事情，现场情况和蛮猛有些相似。
　　父亲看了我一眼接着说，警方看了现场又问了几个人，到一户人家里谈了一会，就把那家的媳妇带走了；只说是配合调查，别的没讲。
　　“不过，对于蛮猛的死，村子里的人有别的讲法。”父亲继续说，下午有人从坟地回来说是四爹爹的坟已经破了，里面什么都没有。就有人分析说，蛮猛是撞到跑出来的东西给吓死的。大家都认为，四爹爹诈尸了。
　　“四爹爹家的人都说你见过他最后一面，说什么都让你去一趟。”父亲看着我说。
　　“我去吗？”我试探着问道。
　　“人但求无愧于心，只要你没做什么坏事，去看看也是应该的。况且，乡里乡亲的……”父亲停了一会，想是对我之前编的话不太相信；他看了看书房的门又说，“明伢子是蛮猛家的亲戚，明天你们两个人一起上路，也有个照应。”

　　我明白了，说的好听是照应，实际上却是押着我上路的。
　　“哎，自从我弟弟淹死之后，我们家里就不太平。”父亲叹了口气说。
　　关于弟弟的死父亲经常念叨，说是一年夏天去水塘洗澡不小心淹死了。由于是一个人去的，大家都不知道，还以为他走丢了。一家人山里山外地找了很久，直到尸体浮起来这才晓得人没了。那个时候，我还没有出生。
　　晚上，我将门窗反复关好，一个人捂着印信睡在书房里。
　　知道明伢子的来意，我对他的态度明显没有那么好了。对于我这种转变，他却似乎浑然不觉，一路上跟我不断地套近乎聊天，十分自然。
　　只是有一点——无论我做什么，他都紧紧地跟着，连在火车上去个洗手间，他都站在外面等着。
　　我知道骂他也没用，他来就是干这个的。这么卖力也算是尽心尽责，很有职业精神吧！况且，这一路上上汽车、上火车行李都是他在扛，我是两手空空轻松自在，所以想想也就算了。
　　不过，自从上了火车，这小子问的话就开始转变了，一味地往古董上面靠，似乎是想打听什么事情。
　　我本就对古玩不了解，而且也不想搭他的话茬，就装疯卖傻、插科打诨；明伢子的话没怎么回答，倒是跟上铺一个水灵的小姑娘聊得火热，睡觉前都到了互留手机和QQ的程度。明伢子急得在一旁抓耳挠腮，又不好拉下脸来，只是在边上硬撑着脸赔笑。
　　灯熄了有一会，耳听到对面明伢子在铺上翻来覆去，最后竟然起床穿鞋子了。我面朝里装睡，不想管他的闲事。
　　“毛哥！毛哥！”他小声喊着摇了我几下。
　　我转过身来，就看到明伢子两眼放光，正俯着身子看着我。我吓了一跳，刚要伸手进腰包里摸印信，手腕却被他一把抓住了。

　　正要高声喝止，却觉得他将一块圆圆的东西塞进了我的手掌里。
　　“你看看这是什么？”明伢子两眼依旧放着光地问我。（第四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