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博物馆里观看里根总统签署赔偿法令的录像时注意到他当时发表的演说里,在有关当时决定关押所有在美日裔的决策以及对整个事件的定论时说了这么一段话,大意是“…我们没有权力去评判作出这项决定的决策者们,当时国家正处生死存亡之际,人们正在为了国家的幸存苦斗,但是我们必须承认;这是一个错误。”我很欣赏这段看似前后矛盾的措辞,不认为这句话体现的只不过是政客们惯有的圆滑。作为任何一个国家和民族,在其漫长的历史岁月中必然发生经历过各种各样不幸甚至惨痛的经历。对于这些不幸和惨痛,作为后世所应采取的正确态度就应该如里根这段话所体现的-正视,但又不纠缠。一个国家和民族,只有敢于正视过去所发生的一切错误,才能够成长。但同时又只有做到不纠缠,这个国家和民族才会不局限拘泥于过去而不断前进。里根这段话应该说是充满了高度的政治智慧。
我在设施先进完备的博物馆里转了半天,除了许多当事人的回忆,遗址遗物展示以外,还有许多关于后人反思追念的介绍。里面当然也少不了政客们信誓旦旦,诸如要吸取教训,不蹈旧辙,誓死捍卫美国宪法,不让门扎拿的悲剧重新在美国重演的誓言。必须得承认,他们确实是说到做到了。当美国政府再次决定建立下一个集中营时,他们把它修在了关塔那摩,那属于古巴领土。
奥兰恰距离举世闻名的死谷不远,黛安娜牧场的绝大多数野驴都是黛安娜一头一头从死谷国家公园中营救出来的,所以她对死谷一带很熟悉。一次黛安娜带我去属于死谷中最荒凉偏僻的地域之一-野玫瑰峰(WildRose Peak)一带去看她以前展开野驴拯救行动的旧地。
我们的道奇皮卡在荒无人烟的死谷深处的土路上行驶了大半天,越过空旷的帕拉明特谷地,顺着蜿蜒颠簸的土路爬上位于死谷中央的“帕拉明特山脉(Panamint Range)”。在空无人迹的顶峰处,一处荒凉之极的高山平谷旁我们下了车,黛安娜指着近处的荒原和远方的山峰,回忆起十年前她在这里展开野驴救援行动的场景。
黛安娜告诉过我,从约二十年前开始,死谷国家公园管理处开始实行一项政策,要把所有公园范围内的非原生动植物彻底消灭掉。作为美国最大的国家公园,面积约一万三千五百平方公里的死谷国家公园中原来生息有六千头野驴,数百年来一直是死谷代表性的动物之一。但因为这些野驴是约四百年前开始由欧洲移民引入的,不属于所谓的原生动物,所以国家公园管理处命令其职员移除―其实就是射杀-境内所有野驴。管理整个死谷的美国国家公园管理局在其印发的公园介绍中甚至只字不提野驴的存在,避免公众了解,以利于他们的野驴剿灭计划。
后来黛安娜得知这个消息,于是她站出来,倾尽全力独自与美国国家公园管理局斗争,最终迫使国家公园管理局暂时停止了在死谷进行野驴剿杀行动,但作为停止剿杀行动的条件,黛安娜本人必须持续在死谷国家公园内开展救援活动,收养这些本应被射杀的野驴。
在没有任何官方支援的情况下,黛安娜一个人筹集资金,招募志愿者,雇佣专业人士,在整个死谷展开了大规模的野驴救援行动,这也就是我现在工作的“野驴拯救暨保护组织”的缘起。
听着黛安娜的介绍,我实在是难以相信在这个海拔两,三千米,严重缺水的高山之上,最高温度轻易超过四十度,最冷可以到零下十度,自然条件极其恶劣的广漠荒野间,作为一个女人,黛安娜是怎样单枪匹马完成这样一项的大规模动物拯救行动的。
在接近帕拉明特山脉顶峰附近,我们的车子绕过一片低矮的树林后面,路旁突然出现一排高大整齐的圆锥型石造建筑。这群象中世纪骑士头盔的圆锥型建筑一共九个,形状尺寸完全一致,间然有序,整齐划一地排列在狭窄土路旁的一片空地上。这里不属于普通的游览观光区域,我们一路上来,都是人迹皆无,越走越荒凉,猛然看到这九个在下午阳光中默然排列在荒野之中的巨大人造建筑物时,着实觉得有些冲击。
我们下了车走近仔细观看,这些约两三层楼高的圆锥型建筑都是中空,显然就是用附近山坡上的不规则石块,就近取材,巧妙的垒建起来的。黛安娜也一时拿不准这些奇妙的建筑是何人所建,为什么会存在于这荒凉的高山之上。
最后是我在这九座圆锥建筑对面的路旁的一块简单的介绍牌上找到了答案;原来这些建筑是烧炭窑,竟然修建于1879年,已经在这个荒凉的高山之巅矗立了一百二十六年。之所以修建在此是因为当年离此处西边约五十公里处有一个冶炼场,烧炭工人们在此附近的松树林中砍伐树木,就地烧成木炭,再运到五十公里外的冶炼场用于炼制银和铅。
在仔细阅读这块介绍牌上的文字时,并不太让我意外的是;这些炭窑果然又是当年的中国劳工修建的。
当我在西部旷野中旅行时,不管是多偏僻荒芜的地方,到处都可以见到一百多年前的华人劳工们留下的痕迹。当年那些寻找传说中金山的华人劳工们远涉重洋来到这块荒凉大陆时,他们很快就赢得了最优秀劳工的称誉。比如最著名的例子就是,爱尔兰劳工向来以吃苦耐劳著称。曾经有两个铁路公司老板聊天,其中一个老板宣称他的劳工一天可以铺设十英里(十六公里)铁路,而另一个雇佣爱尔兰劳工的老板死活不信,掏出一万美元要打赌,在十九世纪六十年代,这算是笔巨资了。最后结果是那个铁路公司老板轻而易举地赢到了那一万美元;他的那些看上去瘦弱矮小的中国劳工只用十二个小时就把十英里铁路给铺设完毕。
绮丽的山脉,美丽的海岸线,丰富的物产,繁华的都市,加里福尼亚州早已是被众人青睐向往的“黄金之州”。但在一百多年前却远非如此,作为尚未开发的新边疆,对于远在美国东部的人们来说,加里福尼亚完全是个远离文明,生活不易,充斥着暴徒和逃犯的荒蛮之地。加州大部分地方都缺水,象洛杉矶当年完全就是一片只长些枯黄灌木丛的荒漠,远不是现在这副遍地繁花绿茵的国际大都市景象。一般说法认为包括加州在内的整个西部能够得以大发展是因为加州发现黄金所掀起的淘金潮,但实际情况却并非完全如此。
当时困扰美国西部开发的最大问题就是交通不便。从美国东部到西部的人员货物运输手段主要靠两种;一是经由南美洲的海上船运,再就是传统的畜力大篷车。而这两种运输途径都耗时耗力。交通不便使得美国西部远离了东部文明,成为西部发展的最大障碍。在当时的西部完全没有工业可言,绝大多数物资必须从东部运去,因为成本不菲,造成整个西部物价高昂,所以当年在西部通用的最低货币单位是二十五美分。虽然后来加州发现了金矿,引来了大批淘金客,但加州的黄金并不能留住这些淘金客们,因为他们的最大梦想就是尽快在加州的崇山峻岭间挖到他们梦寐以求的财富,然后就能早日逃出这块鸟不生蛋,兔子不拉屎的鬼地方,回到东部去享受舒适美满的人间生活。
真正改变加州的是1869年建成的横跨北美的大陆铁路,大陆铁路的建成使得加州的开发才得以成为现实。从美国东岸到西岸,本来需要花费长达数月的低效率长途大篷车或者船运旅行现在仅需要八天,大量人员和物资向洪水一般涌入加州。而华人劳工在横跨大陆的这条铁路修建中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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