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九三》
第2节

作者: 廖无墨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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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牙说,我要说他名字,你肯定知道。
  光头疑虑的问,谁?
  大牙一字一顿,秦念书。

  光头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大牙说,你们已经过时了,如果我说你俩名字,秦念书不会知道。现在你知道是谁干的了,你伸个巴掌,我知道你不会狮子大开口。
  光头又睁开眼睛,犹豫了片刻,伸出四个指头。
  大牙说,一个人还是两个人?
  光头说,如果他不死,两个人。
  和大牙分手,我又去派出所报案。马所长跟我很熟,马所长说,客人斗殴?你小子又跟我玩花样,事情不会那么简单。我说,你去问,受伤的在医院。他说,你让我去问,我就知道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了。我说,晚上请你喝酒。他说,这个时候,谁也不会去喝你的酒。
  马所长人长得很高大,说实话他是个好人。开饭店前我就认识他,我两次给他塞钱,他都没要。

  继续说那一个雪天的深夜,来的是三个人,要吃霸王饭。三个人都是东北口音,胡子一脸,都穿黑皮衣。他们先是用了饭店印油,掏出一张介绍信,在上面盖他们随身携带的大章,后来才要菜要酒,他们吃的飞快。我看他们要走,就去跟他们结账,结果发生了让我膛目结舌的一幕。其中一个皮衣,哗的把衣服拉开,我以为他掏钱,结果他一撩,我看见他衣服里面,满排插着刀子,足有五六把。

  他虎视眈眈问我,够不够?
  我说,够了,你们走吧。
  他们走后,我对小刘和琳琳说,拢共一盘花生,三个鸡爪,一瓶光肚,他们也犯得上。
  那天晚上我发现一个超级秘密。我要回家时候,琳琳拉我一把,说有话要说。小刘见状不离开,我知道他完全是因为好奇。琳琳说,那咱到外面再说。
  到了外面,琳琳又回头看一眼饭店,拉起我的手,一下攥住了。

  我感觉手心一个冰凉的东西。
  是一粒子丨弹丨。琳琳打扫房间时候捡到的。我当时想问具体位置,那样也许可以判断,是谁没喝那粒子丨弹丨。但是我想,我何必多事。
  日期:2012-04-07 11:15:33
  二、我家住在长江路上。当年的长江路是一条小路,两边的法国梧桐在夏天里挤挤挨挨,密不见天。我的讲述是从十一月开始,而且那一天夜幕降临时候下了一场雪,一直到我回家的时候还在纷纷扬扬,我家窗外的法国梧桐,在我看起来风景别致。灯光是个好东西,它让夜睁开了眼,事实上灯光里我看那场雪,非常柔和。
  长江路中段有个抹口,那是一条羊肠小道,夹起羊肠小道的,一座就是我住的楼。有五层高,我家住一楼,我卧室的窗户临街,经常被敲响。后来我搬走许多年,对门邻居告诉我,还是有人来敲窗户,深更半夜,把这家给气的。
  我老婆习惯了我的深夜归来,其实她已经习惯了我的深夜不归。这种习惯从新婚之夜开始,新婚之夜,我消失了半个月,那天我回来,岳母岳父都在。我刚洗过澡,容光焕发,我轻描淡写的对他们说,很抱歉,那天晚上我进去了。
  我有一个可爱的孩子,是个女儿,真正让我对女儿牵肠挂肚,已经是后期。我说的后期,是将要走进两千年。那一年我老婆出国了,我忽然发现我很爱我的女儿,非常的爱。可是我已经不习惯表白,后来我送我女儿去国际机场,一路火车到北京,又一路汽车到机场,我有千言万语。
  登机处,我女儿拖着一个硕大的行李箱朝里走去,她单薄的身影。突然她又拐回来,她说的那句话我至今还记得。她说,爸爸,你好像没跟我说一句话,我是说,是那种我想听到的话。
  事实上很长一个时期,我回来了,女儿已经入眠,我醒来时,多半是上午十点多钟光景,空无一人。我老婆去上班,把女儿带到她母亲那里,后来上了幼儿园,就送幼儿园。
  我老婆说我没心没肺。社会上不这样说。我发现我这个人,开始对家庭有心有肺的时候,已经是对家庭的回忆。虽然越洋电话打过来,我依然显得没心没肺。
  那次秦念书刀劈二光头,第二天不用去饭店,发生了血案,照例关门谢客。我用了照例这个名词,你可以听出来弦外之音。那一天是礼拜天,我老婆休息,我老婆问我为什么不去饭店,我说发生了血案。我老婆说,饭店生意之所以一时好一时坏,很大的原因,是你那里经常发生血案。
  这不是我开饭店的初衷,我没想到把饭店开成了一个各路人马聚集的场所。许多年过去,那些过来人谈起我的饭店,往往会这样说,那时候去找人,不管是找仇人还是找朋友,一个是澡堂,再一个就是你的饭店了。我老婆事后诸葛亮,我老婆说,你没想到,我想到了,你要是像对家庭一样对待他们,饭店就不会黄。
  我说,你没说到主要原因。

  我老婆说,什么主要原因?
  我说,我心里想收钱,可吃完饭,我把他们往外推。这就形成了传说。
  我老婆说,谁是你老婆谁不伤心,你反过来这样对我们,反过去那样对他们,这个家会过的多好?
  我说,那是我的为人处世。
  我老婆说,你这样图的啥?
  我说,天知道。

  我很想让我老婆去饭店闹一闹,道上人的许多老婆都很会闹,或者天天下班了,就在饭店呆着,那样也会形成一个传说。
  我老婆说,我不喜欢那样场所。
  我说,那你何必当初,当初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老婆说,当初是当初。我对你的要求其实很低,只要你不在外面找女人。我还能有啥办法,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跟我同学们说了,我现在只有认命。
  我说,何况我现在,不像过去那样惹事了,你要用发展的眼光来看。
  八二年十一月的那一个雪夜我回到家,把我老婆从那边卧室抱过来,我老婆似乎一直在睡眠,我的动作在睡眠中完成。完事后我有些沮丧,我自言自语说,这是逼着我找女人啊。
  我老婆一个翻身坐了起来,她说,你再说一遍!
  我说很好,你没睡。
  那一个雪夜我们就都没睡,我两个搂着说了许多话。不知怎么搞的,我老婆又说到秦念书。
  我老婆说,血案的后来呢?
  我说,你一直都不知道?

  我老婆说,你那帮人的许多事情,我都是知道个开头,或者结尾。
  我说,你是从啥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
  我老婆说,有了孩子。
  于是我讲述血案发生第二天的事情。第二天我义务赶到医院,那是个午后,那时候的午后远没有现在喧嚣,甚至寂静的让人瞌睡。
  秦念书第二次砍翻的那一个光头,没有脱离生命危险,用大夫的话说,显然他还有生命的迹象。那个大夫有些迷信,甚至还看了他的生命线。大夫说,看不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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