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九三》
第10节

作者: 廖无墨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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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那几天,秦念书怎么也找不到三毛了。当三毛再次出现在秦念书面前,那是夏天的一个夜晚,秦念书正和几个兄弟在路边喝酒,三毛哗啦撕开了上衣,她半裸的胸膛上纹着四个醒目的黑字:我爱老鹰。
  老鹰是我的绰号,很久没人叫了,而秦念书当年叫着我这个绰号,和我走过了非常岁月。
  秦念书那一刻脸色又是一片铁青,三毛又给他了致命一击,秦念书,我告诉你,我这几天一直和老鹰在一起!
  我一点也不知道风云突变,事实上我见都没见过三毛,当我得到风声,听到的就是秦念书说的那句话,那句话让我顿起杀机。一切都来不及解释了,我知道秦念书言必行,行必果,而我奇怪的做出了这样的决定,我没有告知我老婆,我等待杀戮时刻。事后想起,我那时候已经变态,我变态的人格只需对我说出的话负责。
  那一时期我的饭店里山雨欲来,这种事情没有说客,大家只等结果。

  结果等来的是另一种结果。那一天鸭毛来到我饭店,抽着烟眯着眼看了我半天,才说了这么一句,秦念书死了,你还不知道吧?
  快到火车站时,我终于说出了我陪三毛来买衣服的原因,我说,三毛,我一直想问,你为啥把事情按到我身上。
  三毛说,我实在不想按在别人身上,我实话实说,如果发生那事,我只愿意和你。
  我叹口气说,都过去了。
  我又说,杂想起来找我了?
  三毛也叹口气,也不知道为啥,我就是想见见你。
  在车站地下商场里,我碰见了强强,还是他们几个人,看到我目光闪烁。我不知道他们已经身背命案,强强当时把我拉到一边,说了一句让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话,强强说,大哥,你是老江湖,你说说,发生了大案,啥样人会是叛徒?我说,啥样人我不知道,反正要是我,觉得不保险,就远离他们。
  日期:2012-04-17 16:01:15

  八、第二天上午见到了麻保国,在澡堂的角落,和几个疾世愤俗的人躺那里喝茶,两个有纹身。我说麻保国他们疾世愤俗,是因为麻保国一直在走下坡路。也许从常人的眼光看,那是上坡,但是麻保国不那么认为。那时候混得好不好,澡堂里见分晓,混得好的人的床铺都不在边角处,混得不好的人也都自觉。当然像麻保国那类,是怀恨。曾几何时,麻保国威风八面,一度在这个城市无可匹敌。一切的改变都在一九八七年的那个秋天,那一个阴雨连绵的秋天。

  事发那天我正好去麻保国家,小雨中我打一把黑伞。怀斌说过,雨天里把一把伞打的你看不见他是谁,那么这个人一定有事。那一天我就把那把黑伞打的别人看不见我是谁,而我一直看见别人。
  麻保国家是平房,当年已见破旧,而二零一零年我路过那片,那几排平房还在,拥挤在高楼大厦中。
  麻保国家门口有个葡萄架,我去那天硕果累累,些许已经见红。麻保国哥哥曾经说过,这棵葡萄是晚葡萄,他家的葡萄每一粒都姓麻,没人敢摘。
  我来麻保国家不是找麻保国,也就是来一个场所,见一些熟人,麻保国成年累月不在家,但他家无疑形成一个场所,麻保国在外面打天下,麻保国哥哥在家坐享其成。那里每日都有酒肉。那一天我是下午去的,两包烟扔麻保国哥哥身上。当时他们七八个正在床上打纸牌,麻保国哥哥率先站起来,其他人也都站起来。如果有谁不站起来,谁就是以我为敌。

  那天没见到我想见的人,这些人都是片儿人,比如片儿警,只在那一片儿。可我一时又没地方去,来到另一间小黑屋,我躺了下来,听那淅淅沥沥雨声。
  晚上他们把我喊起来喝酒,一盆拍藕,一盆炸花生。这时候才看见一个我想见的,不知道他啥时候来的。他附耳对我说道,怀斌他们在四川,有陈彪、大牙、流寇等。
  此时距张庄血案已经月余,怀斌他们全体在逃。
  那一群片儿人都是酒鬼,自然麻保国哥哥也是,那年月时兴划拳,麻保国家的划拳声总是到深夜。
  事实上那一天我们也喝到了深夜,我那一我想见的人半途走了。我跟这些片儿人喝酒,基本喝不多,比如划拳输了,他们都替我喝,而他们互相间则争得面红耳赤。
  我跑到门外去解手,厕所较远,我们在麻保国家喝酒,都是出门就尿,因此那棵葡萄树长得旺,我想跟这不无关系。

  漆黑里一个人快步过来了,我刚尿完,一回身跟他撞个满怀。
  是秦念书。
  秦念书说,正找你。
  我听出了他声音的异常,他没打伞,浑身透湿,起初我以为是淋的。结果他拉着我一直往前走,前面有间废弃的配电房,我两个闪身进去了,直觉告诉我,有严重的事情发生了。
  我一摸,身上没烟了,他摸出了香烟,拿出了那时候刚流行的火柴式电子打火机,吧嗒点燃了。
  火光里他脸色煞白。

  我说,出多大事儿了?
  秦念书猛抽一口香烟,多大事儿?死人了。
  我也猛抽了一口香烟。
  秦念书说,你猜谁死了?
  我又飞快抽一口香烟,谁?

  秦念书说,刘念念。
  我最早听到刘念念这个名字,一点也没感觉到他的凶猛,因为他的这个名字有点那个。刘念念在江湖里十七岁成名,那时候我正上初二,刚接触社会,就听到人们在传诵刘念念,他单刀赴会,让十几个早已名声在外的青年从二楼跳了下去。那些人不得不跳,刘念念让他们跳的时候,一把三八大刺戳穿了为首青年的胸膛,事实上把他钉在了墙上。我无意渲染血腥,事实上我后期一直谴责血腥,可写到这里,我又不能不面对。

  刘念念是一九八四年出狱的,许多成名的人都错过了那场严打,一九八三年八月的那场全国统一行动统一时间的严打,摧枯拉朽。就比如割韭菜,那一茬没割到他们,或者提前被割了,或者当时还没长成。有人说过,八三年严打进去那批人,后来没有一个成为大哥,即便后来开始改判,他们也赶不上那匆匆流逝的岁月了。
  刘念念从一九八五年开始,迅速形成一股势力,江湖里所向披靡,于是他不得不和几个人狭路相逢了,他很快就成了怀斌的死敌。
  一九八七年,怀斌的人和麻保国的人相互交叉,事实上许多团伙里的人都是这样。
  我拿出我的打火机,拨出一团火光,我隐隐看出了秦念书裤腿上的血迹。
  秦念书说,我脱了外罩,我们事先都穿了两件外罩。

  我抽着烟,静静地听着秦念书讲述事情的经过,讲述那一场罪恶的血腥。
  傍晚时分,麻保国、秦念书。白军、黄小四等八人埋伏进了光明前街。雨水中的光明前街很窄,那一家钱记卤肉馆灯光昏暗。那年月不太讲究外观,只讲究味道好,因此钱记卤肉馆生意兴隆。它门脸不大,里面别有洞天,还设有多个包房。
  麻保国他们事先得信,刘念念一伙今晚要在这里摆平一件事情。
  麻保国他们了解刘念念习性,不到七点不会喝酒,因此他们不慌不忙,六点半进入伏击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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