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狼共舞》
第18节

作者: 李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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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期:2012-02-19 19:13:12
  周旻阳兴奋的满脸通红,指手画脚地说:“里面的洞太大了!我拿手电筒照顶,看不见顶有多高,我拿手电筒照,想看一看洞有多深,看不到头哇,怎么形容呢?就是这山有多大,那个洞就有多大。还有我看见洞里有很多白色的石头,一个一个的像电线杆子那样的立着。最大的那块白石头,像一个顶天立地的座佛,有二十米高吧。洞里边在滴滴答答的掉水,远处好像有一个大水潭,还有流水的声音,像是一个地下河。我拿手电筒照了又照,看不见洞有多深。虽然,黑洞洞的,大的吓人,可是,真叫壮观啊!像是一个孙悟空的水帘洞。”

  周韶光明白了,这是一个石灰岩地下河侵蚀型的大洞穴。于是说:“记住,千万不要跟任何人说,下个星期你哥哥回来,我们进行一次探险,要弄清楚洞里面的情况。将来就是我们的避暑山庄。”
  周韶光看见儿子受了伤,便自己背起了药筐,周旻阳说什么也要自己背,但是,拗不过爸爸,于是把大绳、尖镐、药铲、背在了自己的身上。
  回家以后,妈妈看见了儿子的伤口,心疼的流下了眼泪。
  到了傍晚,王学海过来对周韶光,说:“嗨!周地主,今后,你每天下地劳动,我们贫下中农监督你的改造,只许你老老实实,不准你乱说乱动。你听见了没有?”周韶光说:“知道了!”王学海说:“明天到生产队报到!”说完,便气势汹汹地走了。
  第 五 章
  子夜,周韶光听见外面下起大雨,这雨声淹没了心里的狂躁。南方的秋季,是一个多雨的季节。周韶光那心里的雨,随着屋外的雨,焦心地落下。应该是缠绵的雨?悱恻的雨?哀伤的雨?还是痛心疾首的雨?窗外的雨在淅沥、淅沥地越下越急,似乎正在向周韶光诉说着那些灵魂深处的秘密。周韶光心里想:“我愿意倾听,因为那其中也有我的……。”

  雨点的节奏,频繁急促地敲打着窗户。号叫的风声,一浪一浪地涌来,嘶哑咆哮。屋外的树木,在博尽力气,摇摆,挣扎。
  一只飞蛾,“砰”,撞上窗户的玻璃,慌张的翅膀来不及触及窗台,就掉下去。消失在黑暗中,消失在风雨中。光明,温暖,安全,只隔一层透明的,貌似不存在的玻璃,但它进不来。这个夜晚,注定是它的劫难。也许,是它生命的终点。很多的弱小的生命,都会在这个夜晚消失。
  没有雷声,可是天空,黑得像一盆墨,沉重,阴森,仿佛巨大而无底的孔穴。加速夜的下沉和堕落。风雨交加的一切,都将被黑暗的孔穴吞噬。
  他忽然听见了敲门声,周韶光解开窗帘的一角,看见院子里站着七、八个穿雨衣的人,脸孔被雨帽捂的严严的。
  日期:2012-02-19 20:57:29

  这时候,只见二儿子已经手提着尖镐,站在了屋门口。问:“你们是干什么的?”周韶光赶紧下地,就听见一个男中音说:“我们是找周医生看病的,请开开门。”周韶光走到门口说:“真的对不起,村支书不让我给别人看病,因为我是一个地主分子,只能老老实实地接受改造。”
  一个男人很低沉的声音说:“周医生,您看下这么大的雨,能让我进去说一说吗?实在不行,也不勉强您,我们立刻就走。”周韶光上前把门打开,站在门口的那个人,对院子里摆了摆手,只见两个穿雨衣的人,用担架抬进一个人,然后就退回院子里。
  另一个人走到了周韶光前面,把雨帽推到脖子后面。周韶光这才看出是解放军,那个摆手的人也露出了军帽,对周韶光说:“您一定是周医生了。”周韶光点了点头。
  他敬了一个军礼,指着旁边的军官说:“这是我们秦军长。担架上躺着的是军长的老父亲,是省里的。实不相瞒,红卫兵在批斗老父亲的时候,把他从高台上推了下来,把腿摔断了,省医院造反派不给治疗。
  于是,就拉到了县医院,他们的大夫看完以后说,这条腿有两种治疗方案:一、开刀动手术,使用钢钉固定。二、手法复位。但是,医院的能力有限,没有人能医治这么复杂的粉碎性骨折。但是,县医院的大夫说,只有野猪岭的民间大夫周韶光,有这个能力医治,他具有应付复杂骨折的高超医术。
  所以,我们连夜送到了这里。还是求您帮帮忙吧!老父亲已经疼的昏死过去几次了。”

  这时候,全家老少都起来了。周韶光低下头看看担架,雨衣和雨布流下的雨水,已经湿透了周围的地面。秦军长说:“周医生,实在不好意思,在这个时间,不该来打搅您,没有办法,人命关天,又是自己的父亲。一切后果都由我来担当,您看,可以帮助帮助我吗?”
  周韶光知道这时候再多说一句话,都是多余的,生命重于一切。他说:“这样吧,找两个人帮助我一下,把老人家抬到床上,我先检查一下。”
  秦军长说:“我这里有一个卫生员,但是,他的水平就是小打小闹,您看可以吗?”“那当然好了,起码是内行,可以帮帮我。”旁边的军官走到家门口,对着院子里小声地喊道:“邵刚!张国柱!”听见两声“到”的声音,进来两个军人。
  军长说:“周医生,忘了给您介绍了,这是我们警卫连于连长。”周韶光伸过手去,说:“认识你,很高兴。”
  军长说:“你们两个脱下雨衣,听从周医生的安排。”他指着一个军人说:“周医生,这个邵刚是卫生员。”两个解放军脱下雨衣,给周医生敬了一个军礼。

  日期:2012-02-20 08:45:21
   周韶光拉过周旻阳,对军长说:“这是我的儿子周旻阳。”军长走过去与周旻阳握了握手。周韶光说:“来!旻阳,搭把手,把病人平抬上床。”
  李海燕也起来了,手里抓着煤油灯,走到担架前面。周韶光看见这位老者大约是60岁左右,从脸面上看是一位高级干部,也就是红卫兵所说的“走资派”吧。虽然,面如死灰,但是,流露出来的刚毅,还是那么神圣不可侵犯。他看见亮光,微微地睁开眼睛,轻轻地说:“谢谢你了!”然后,又闭上了眼睛。
  在把老人从担架上,放到床上的过程中,秦军长平平地端着他爸爸的腿,周韶光看见军长两眼含着泪花,颤颤巍巍的举着。那个老人咬住牙关,一声未吭。
  周韶光用剪子剪开左腿的裤子,他发现这是一起很严重的开放性骨折,淤血很严重了。卫生员递给他在县医院的照片,周韶光看完以后,知道是小腿骨和腓骨四处骨折,膝盖处粉碎性骨折。

  周韶光对军长说:“我这里没有任何无菌措施,那么后果您是清楚的。我不能使用乙醚来进行麻丨醉丨,麻药我也没有。”卫生员接过去说:“我带着医药箱,有针剂麻丨醉丨药,您还可以看一看,那些东西您能用上,没有的我可以去买。我们的汽车在桥那边,随时可以出发。”秦军长说:“要什么条件您尽管说,只要能解决的。”
  周韶光说:“老人的麻丨醉丨是应该全身麻丨醉丨,乙醚到任何地方也搞不出来,这是国家严控药品。没有乙醚来进行全麻,病人是十分痛苦的,像您父亲这个年岁,能否扛过去,我心里还是七上八下的,恐怕在手术过程中顶不住。”
  这时候,老者睁开了眼睛,声音很低沉地说:“周大夫,不用担心,我身上有十一处弹片,就是没有麻药取出来的,挺的住!你动手吧!”周韶光看见他在说最后两句话的时候,两只眼睛异常的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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