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眼尾挑起一抹阴鸷,鞋尖轻轻扣着地板。
“哦,对了,李婶的小孙子今年才刚刚出生,听说她最近崴了脚暂时也不能去上班,一家人的花销压力都在她儿子王顺身上。”
纪北年停下看起来像是自言自语的叙述,我浑身血液瞬间凝固。
还未等我开口,后颈突然传来剧痛。他的手指混着撒尔维亚香的铁锈味狠狠揪住我的发尾,将我扯得仰起头。
即使我转过视线不去看他,他好像也不是很在意,而是轻笑一声后,才又幽幽的补了一句。
“听说你前不久还看到了他呢,在明日高中的保安亭。”
我听到这句话立刻将视线转向了他,
“终于对了,这才是你应该有的样子才对嘛。情感障碍?呵呵,你这不是有在意的东西?!”
他这才出手掐住我的下巴,眼神在我满是惊恐和害怕的脸上扫视,眸底透出一丝玩味。
“你说,如果这个时候他没了工作,那么,他们家的房贷和请月嫂的钱还有孩子的奶粉钱以及李婶的治疗费用可怎么办啊?”
纪北年充满恶意的话语,平静中带着些许似乎只是好奇的意味,随着他身上那股恶劣的森冷气息,如同恶魔的低语,侵蚀着爬过我的四肢百骸。
他的话没什么强烈的情绪,却听的人直感觉胆寒发抖。
“你,别动他们…”我打着颤忍着被他掐住两颊的难受,一点一点的挤出自己的请求。
那句“你无耻…”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纪北年掐住我两颊的手就更加用力,他的拇指碾过我颤抖的唇瓣,凉凉的出声。
“想好了再说。”
在看到我硬生生的吞回了自己的不甘,他才再次呵的冷笑一声开口问道:“我,是谁。”
纪北年像是终于看到了自己想要看到的满意的样子,嫌恶的松开了手。
他站起身来俯视着瞥向我。像是看到一头重新收回自己浑身炸毛的尖刺,生生掰断自己的利齿和爪牙从而变回乖巧的一只狗崽子。
我低下了头,盯着他锃亮的鞋尖,努力压抑住喉间的怨怒,挤出了纪北年如愿想要听到的两个字。
“纪!总。”
只开口说出这两个字,我却感觉自己像是被人彻底抽去了什么。志气?自尊?反抗?自由?
不,都没有了,只有妥协,妥协,妥协,还是妥协。
“抬头。”他唤这个命令的口气随意又熟练,像在翻一本用过千百次的驯兽手册。
我也很顺从的抬起了头,收住了自己眼底的愤恨和不满。眼神麻木甚至带着些难得的乖巧。
“是,纪总。”
他居高临下的审视着我,唇角勾起轻蔑的弧度。
“呵。收起你那没用的乱七八糟的想法。不要试图再激怒我,在我耐心耗尽前,你最好是祈祷着自己安分守己的坚持到成年前。”
顿了顿纪北年又没忍住的踢了我一脚后才又说道:“尤其是这次这种给纪家丢脸的事情,最好别再有一次,不然我也不能保证你在意的什么人或物品会不会出现什么问题。”
“听到了吗?”纪北年的赤红的鞋底踩踏在我屈起来的膝盖上用力碾着。
“听到了,纪总。”我麻木的回复着。
纪北年这才收回脚,又纡尊降贵的扯下绑在我手腕上的猩红领带。
然后拎着那根抽过我的皮带,一言不发的抬脚向着门口走去,离开了月心别墅。
“江洋,来接我。”这是我听到的他走出月心别墅的最后一句话。
我依旧瘫跪在茶几边上没有动弹。脑子里嗡嗡作响,碎玻璃般的思绪扎得生疼。
脑子里的画面突然闪过他讥讽的笑和李婶颤抖的手,然后交替穿插。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好想杀了他呀!他怎么敢的!怎么敢的!怎么敢的!杀了他!阿月!!杀了他,我要杀了他!啊啊啊…”
指甲深深抠进掌心,却感觉不到疼。视网膜上烧着一片猩红,耳膜里全是自己血液沸腾的轰鸣。
直到阿月冰冷的声音刺破混沌,
“住嘴吧。安宁,杀了他,然后呢?进监狱还是给他陪葬?凭什么呢。”
那声音冷静的残忍,却让人听着只觉得满是无奈中又充斥着深深地无力感。
“那,该怎么办啊,不能再连累李婶了。阿月,帮帮我吧,我,好累啊,我想,我要睡…呼…”
我的头随着意识的下沉缓缓低垂,视野边缘的光像被黑暗一口口蚕食,在彻底坠入虚无前,阿月的声音连带着她栖身的那个灰白的意识空间一起从深处浮上来。
“睡吧。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累了就换我来吧。安宁。”
她的话里带着某种柔软的重量,将我残余的清醒一寸寸压入黑暗。
昏暗中,我慢慢挪动起了这副躯体,关节仿佛生了锈的齿轮,每动一下都带着滞涩的疼。
空气中残留的撒尔维亚香,此刻闻起来像是陈旧的信纸,带着褪色的记忆。
我先是给张守望打了一笔钱请求他抽空给李婶的儿子。然后又上楼处理伤口,做计划,休息。
我,是阿月,我与安宁记忆共享。只是相比于她的情感丰富,以至于如今的压抑痛苦不同,我的诞生是将情感剥离出去的。
也就是我将更加冷静和理智的去处理一切事务。
自从上次纪北年离开后,由阿月掌控身体的我就又恢复了之前继续上学的日常。
不过相比于以前,秦野对我的关注突然就更多了起来。
刚回学校的第一天,秦野就来找过我。
“安宁?身体好多了吗?”秦野看到我后将我叫到了他的办公室。
“嗯。秦主任。”我没有什么表情也没有什么情绪的回复着他。
秦野有些探究的看着我,觉得我似乎是变了又似乎是没变。但我确实不像是有事的样子索性也没再多问什么,就摆摆手让我离开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姜安宁沉睡的原因。我发病的次数和症状竟然也相对的减少减轻了起来。
我不再像姜安宁那样总是时不时的皱着眉头低着头,要非说像,大概就是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吧。
我以为我会这样一直这样平淡的过下去的时候却在一次在家里的马桶上惊醒过来。
左臂传来尖锐的疼痛,一道新鲜的伤口正渗着血,右手边还躺着一把沾血的水果刀。 我皱着眉连忙起身按压了伤口,镜面映出嘴角干涸的血迹。
这种事情的时候,我居然没有意识?
“姜安宁…”我有些无奈的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
记忆碎片在此刻突然涌入脑海,她蜷缩在浴室角落,刀刃划过皮肤,舌尖舔舐血迹时癫狂的喃喃,“喝下去就可以治病了…我就可以不那么痛了…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啧!看样子是不知道从哪儿得出的人血治病的诨招儿。”
我翻出家里之前顾一生带来的急救箱,找到了绷带将自己的左臂缠了起来。
“幸亏她只是想喝血没想弄死自己。”我这样想着处理好了伤口。
我下意识的想把刀藏起来又意识到自己与她记忆共享,完全没有必要,就又停下了动作。
接着我拿出了她之前写的那个日记本翻开接着写了起来。
【网站提示】 读者如发现作品内容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 非常感谢您对易读的支持!
举报
© CopyRight 2011 yiread.com 易读所有作品由自动化设备收集于互联网.作品各种权益与责任归原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