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沙城下的生死棋局》
第23节

作者: 冲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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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折发生在十月初。
  下雪了。
  漫天的大雪。
  一夜之间,整个辽东大地换上新装,将那些荒芜的土地,腐烂的尸体以及世间所有的丑陋都用雪掩盖,仿佛天地一片静好。

  哪怕是倔强如汉王,也知道近在咫尺的平壤,将成为他永远跨不过去的鸿沟。
  现在不是撤不撤兵的问题,而是如何撤。
  大蒜素的提取,萧邢还是在警校的时候学过,之所以有印象,还得感谢当时讲课的讲师是个丰满少丨妇丨。
  只是具体的提炼方法,隐约记得有油脂萃取法和发酵提取两种。
  他之所以选择用油脂萃取法,完全是因为用油脂提炼简单,即使提炼方法有问题,也能得到低浓度的大蒜素,若是采用发酵提取,哪个环节出现错误,则什么有用的都不会留下。
  大蒜素中的含硫化合物,抑制病原微生物的生长,可作天然抗生素使用。

  在上次卑沙城受伤了以后,萧邢就想到了大蒜素,毕竟在这个时代的战场,都是冷兵器作战,若没有抗生素,即使不被敌人砍死在战场上,也是极有可能死于破伤风之类的感染。
  只是苦于当时没有原材料才做罢。
  现在隋军败局已定,接下来怎么活着跑回辽东城,才是关键。
  大雪漫天飞舞。
  萧邢安排着牧民们帮忙屠宰牛,将瘦肉制成肉干,肥油则单独取出准备熬成油脂。
  虽然养的时间短,但好牧民们用心,有的牛足有两百来斤。
  大志则领着守城的士卒将剥好的大蒜捣成蒜泥,以便提炼大蒜素。
  当所有准备工作完成,萧邢又叫人取来二十几口大锅置于城中广场,将杀牛剩下的内脏和四肢洗净,配上白菜,除了没有辣椒,基本上与后世的火锅比较相似了。

  一时间,整个卑沙城犹如过年一般热闹,满城飘散着牛肉汤的香味。
  牧民们和萧邢相处较久,深知萧邢不似一般的汉人军士那般凶残,也纷纷拿着碗来到广场边,盼望着汉人士卒们吃饱后,能留下一点残羹冷炙。
  孩子们躺在大人身后,看着汉人士卒们大口吃肉喝汤,眼中虽还有些许惊恐,但嘴角却不争气的口水直流。
  在大志这群隋军士卒眼里,周围的蛮夷就是强盗,时常犯边劫掠,是所有汉人的敌人,对他们不需要怜悯,只有用武力才能征服他们。

  萧邢则不同,他的灵魂来自一千多年后,在他的认知里,这些人后来都会成为华夏民族的一份子,都是中国人,所以对他们这些底层的高句丽牧民并无反感。
  看到他们那略带惊慌又露有一丝乞求的眼神,萧邢还是单独安排了满满五大锅分给牧民。
  若是叫在平壤城下饿的眼冒绿光的汉王见到此情此景,不知会是做何感想。
  第二天清晨,萧邢起了个大早,打了一套擒敌拳,他现在已经养成了每天早起锻炼的习惯,在这个冷兵器为主的时代,过硬的体魂是战场上生存的保障。
  今天萧邢要开始提炼大蒜素。
  没有理论知识作为指导,一切都要靠摸索,这难免让萧邢有点紧张,现在天气渐寒,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简易搭建的木棚内,三十多口锅里正在熬着牛油,浓烈的油烟味弥漫其间。
  萧邢眯着眼,面色凝重地望着锅内的牛油变化,油脂提炼,最重要的是温度。他看似一切尽在掌握之中,实则内心也是紧张万分。
  “萧统领,这是在干什么?”
  孙尚医不知何时从身后冒了出来,正一脸好奇地望着棚内一字摆开的大锅。

  听到孙尚医的声音,萧邢眼中一亮,迟疑问道:“孙尚医,你精通岐黄之术,古籍中可有关于用大蒜治愈疮疡的记载?”
  孙尚医皱眉沉思片刻后,突然拍腿道:“我想起来了,《本草经集注》(陶弘景,南北朝)确有‘蒜解蛊毒’的记载,难道萧统领是准备制作疗伤药不成?”
  萧邢如获至宝,一把抓住孙尚医的双臂,激动问道:“可有制药之法?”
  孙尚医被萧邢攥的两臂生疼,龇牙道:“《本草经集注》所注不明,民间或为外敷或为食用。”

  萧邢不禁微微失望,外敷不便携带,最主要还是大蒜素的含量太低,难以起到效果。
  至于食用,多是用来预防肠道寄生虫和伤寒杆菌等烈性传染病,现在自己急需的却是用于治疗外伤感染的抗生素。
  看着满地捣碎的蒜泥和锅里的不断升温的牛油,孙尚医狐疑问道:“萧统领可是要以萃取之法将蒜中药材取出?”
  听到此言,萧邢刚熄灭的希望之火顿时死灰复燃,急忙转身:“正是!你可有办法?”
  “这倒不难,只需掌握好火候即可。”孙尚医看着一脸关切的萧邢,“只是……属下不知如此萃取之后,药性是否还有作用。”

  萧邢大喜过望,仰天大笑道:“有用,有用,有大用!”
  萧邢虽然只懂其作用,却不得原理,只好用孙尚医能听懂的方法,一半猜一半蒙的将大蒜素抗菌、抗氧化、增强免疫力等作用说给孙尚医听。
  孙尚医听的将信将疑,一脸问号。
  最终在萧邢的强烈要求下,孙尚医还是被生拉硬拽的加入了制药队伍。
  两天两夜后,萧邢已经累的睁不开眼,孙尚医却依然生龙活虎。
  经过无数次的摸索试验,终于有了一套相对成熟的提炼方法。
  首先将蒜泥与牛油按大约一比三的比例混合,再用文火熬制一个时辰,大蒜素会慢慢溶于油脂,等冷却后再分离凝固的油脂层,这样就能得到一定浓度的大蒜素。

  萧邢几乎到了站着都能睡着的地步,这才返回帐中休息。
  萧邢躺下不到两个时辰,一声大吼又将他炸了起来。
  “成了!”孙尚医捧着陶罐冲进萧邢帐中,胡须上还沾着蒜末。萧邢睡眼迷离,听到此话连靴子都顾不得穿,夺过孙尚医手中的陶罐,罐中凝固的牛油泛着琥珀光泽,辛辣气息刺得人眼眶发热。
  “成了?”
  “成了!”
  两个夸张的笑声响彻了整个卑沙城……

  严谨的孙尚医还特意找来受伤感染的牧民做实验,原本感染的伤口居然第二天就消肿,第三天开始结痂。
  这让孙尚医激动的满脸通红,犹如疯癫一般在卑沙城里仰天大笑,逢人便说是神药。看向萧邢的目光更是一片炙热,搞的萧邢都要躲着他走。
  萧邢命人将牛肉制成的肉干,配上制作大蒜素残存下来的蒜渣,用油纸包分成小份,每人一份,最原始的单兵口粮就问世了,同时每人配有一份大蒜素的油包。
  当萧邢做好这一切时,静等着最后那场大逃亡时。
  东征大元帅——汉王杨谅又干了一件让隋军陷入绝境的蠢事……
  按照高颎和王世积的撤退方案,由王小虎率步卒两万、骑兵五千护送汉王先行撤至辽东城,车骑将军陈度领骑兵两万自东北方绕至冬忽城,作出两面强攻平壤之势;

  尚书高颎和鹰扬副郎将贺若昌率步卒两万、骑兵一万经辱夷撤退至乌骨城;王世积率余下骑兵退至乌骨城后再返回辽东。
  这份方案可以说是相当完美,既能保证隋军的撤退有序,还能保证三路兵马互相照应,若是高句丽人敢出城追击,还能反攻,从而一举拿下平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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