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0-11-29　19:08:18

　　085 《四十三》做豆腐
　　忙完了妹妹的婚事，苏春山就要开始干老本行了。每到冬天，他们一家人在整个村子里也算是起的最早的。现在过了元旦，外面天寒地冻，苏春山就要和妻子早起做豆腐了，他们四点多钟就起来，苏春山先把昨晚泡在水里的黄豆捞到桶里，接下来刷一遍电磨，秀英负责把黄豆和水适量的倒进电磨上面的漏斗里，电磨一通电，黄豆就磨成沫了，当所有的黄豆都磨完了之后，再把打磨好的豆浆倒进已经烧开水的大锅里。他还是不忘往灶坑里烧几个土豆，这样的土豆是最好吃的了，他从小就是吃这个长大的，那时侯一帮小孩围在灶坑边，等着母亲烧土豆，还没等烧熟，就已经闻到诱人的香味了，这时，大家就迫不及待的想吃了。

　　做豆腐是一个既细心又麻烦的工作，豆浆煮沸后，再用白纱布把煮好的豆浆过滤除去豆渣。纱布要细一些，否则豆渣去不净，豆腐就会粗糙，也就不好吃了。这还没完，下一步开始点卤水，点卤水是最关键的了，如果卤水点的过多，豆腐就会变老，如果点的过少，豆腐又不成块儿，又影响了豆腐的味道。苏春山蹲在大缸旁边，仔细的点着卤水，他的头发被缸里的热气熏的发白，额头上也冒出了丝丝汗珠，他不时用挂在脖子上的白毛巾擦着汗，豆腐做到这儿的时侯，即使屋子里很冷，他也还是会出一身汗的，就像洗了桑拿一样。最后，他把形成了的豆腐脑儿舀在豆腐模子里，上面再摆上一排专用的长方形木板，再用装满豆腐渣的水桶压上二十分钟。这时侯，他就把灶坑里的土豆拿出来进了屋，他看见小亚睁着眼睛还在炕上躲着，就和蔼的问道：“土豆好了，吃不吃？”苏小亚早就闻到香味了，马上就说：“这么香呀，我现在就起来吃。”

　　豆腐压成块了，苏春山把桶拎下来，秀英从屋里出来看着豆腐渣说道：“她奶想吃豆腐渣。”
　　“这豆腐渣有啥吃的，吃豆腐多好。”他把豆腐大小仔细的量了量，切成了一整方盘的大小一样的块。
　　秀英用勺子从桶底下掏出一勺豆腐渣，她看了看，又闻了闻，说道：“这东西可能真有营养，她从小也没吃啥好东西，你看看她奶那头发，现在还是那么黑，比咱们的头发都好。”
　　苏春山切好了豆腐，也用勺子舀了一小口豆腐渣，“这个东西细嚼也好吃，三年自然灾害的时侯，这个都吃不上呢，你一会炸点酱，咱们蘸酱吃。”

　　“嗯，就是小亚和小南不愿意吃，我再做点炖豆腐。”
　　苏春山做了十几年的豆腐，在附近的村子里也是远近闻名的豆腐倌了，其他村子也有做豆腐的人，但人们还是大老远的跑来巨合村找他做，他做的豆腐不仅好吃，最重要的一点是干净，这的确不假，苏春山就是爱干净，尤其是在吃的方面，大家吃的健康、味道好，才能立起口碑。小亚和小南从小就是吃豆腐、喝豆浆长大的，像他们这样，每到冬天的早晨，起来就能喝上一碗热乎乎的豆浆，这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只是他们不知道，城里的人早餐都喝豆浆呢。

　　这不，他刚开始做豆腐，一大早就有生意了。苏春山没来得及吃饭就出门卖豆腐了，他必须赶在人们吃饭之前去卖，否则就只能卖冻豆腐了。
　　苏小亚和弟弟争抢着吃了三个土豆，她给奶奶穿好衣服后，母亲让她给吕二本家送两块豆腐尝尝鲜。
　　吕二本家和她家隔着两趟房子，苏小亚穿上了棉袄，把装好豆腐的盆上面又盖了盖帘，盖帘上面还是毛主席的画像，现在这样的画像是很少见了。外面天气特别冷，这样防止豆腐太凉了，就不好吃了。
　　吕二本一家人也早早的就起来了，他正在外面劈木头，他看见苏小亚这么一大早就来了，冻的哆嗦的还端着一个盆，就问道：“小亚，你端的啥呀，快进屋。”
　　苏小亚进了屋，看见姑姑正在做饭，就把盆直接端到厨房去了，顺便把手放在炉子上面暖暖手。“这是早晨刚做好的豆腐，给你们拿两块，还热乎呢。”
　　苏春荣把豆腐倒进自己家的盘子里，她婆婆听见声音从西屋出来，让苏小亚进屋坐。苏小亚说：“不用了，我家做好饭了，我回去吃。”
　　姑姑埋怨的说：“就在这吃吧，自从回来还没在这吃一顿饭呢。”
　　苏小亚推脱说不用了。
　　吕二本在一旁笑着说：“今天让她回家吃吧，等哪天我上县里买点鱼和肉，再招待她。”
　　苏小亚拿着盆出了姑姑家的大门，向家里走去，忽然听见从村头传来一阵熟悉的叫卖声：“豆腐……豆腐……”父亲和别人不一样，其他人卖豆腐都会在自行车前放一块铁，走到哪里敲到哪里，叮叮当当的乏味而沉闷，而父亲永远保持着他自己的风格，不管走到哪里，这个声音都是最特别的。苏小亚站在积雪上，看见父亲正推着自行车站在村头大声的呦和着，声音响亮的回荡在村子宁静的上空。她的眼前一片朦胧，仿佛回到了童年，那时侯，因为农村一到冬天就没有什么吃的了，买豆腐的人也多，父亲就要早起一天做两板，他就蹬着三轮车卖豆腐。苏小亚也不怕冷，就跟在三轮车后也一起喊着“豆腐……豆腐……”她走累了，就幸福的坐在三轮车上，看着每一个人来买豆腐，看着父亲装零钱的兜子渐渐的鼓起来。这便是她记忆中最美好的童年时光了。父亲在村子转一圈再去别的地方卖，她就不能跟着去了，父亲就把她放在家门口，有时还给她两毛钱，让她买糖吃。

　　窗外又飘雪了，弟弟在写作业，母亲在缝补衣服，奶奶打着盹，苏小亚躺在母亲的腿上，脑海中是父亲推自行车的身影，她的耳边忽然响起：“豆腐……豆腐……”
　　不禁泪水盈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