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玄衣靠坐在床上,大口地喘着气,全身都被汗水浸透了。待心绪稍微平息后,他用手指敲着床头,回想这个奇异而恐怖的梦。他很少做这样的梦了,像他这样的风水师,已经能够轻松自如地操控自己的梦境,为了能睡好觉,除了几个偶尔的春梦以外,他很少让自己做梦。然而,就在几个小时前,有人在他完全没有意识的情况下操控了他的梦境,给了一个他完全无法参透的梦。这个人究竟是何方神圣、目的何在,他无从得知,但是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这个人必定强过他数倍,好在这个人应该是没有恶意的,否则刚才在梦境中完全可以要了他的命。又或者留着他的小命另有用途?如果是这样,那这个人给他看这个画面究竟有何用意呢?是想向他传达什么信息还是仅仅是对他的一种告诫?就在他苦苦思索而不得其法的时候,一阵断断续续的铃声引起了他的注意,他竖起耳朵仔细寻找声音的源头,终于在床底下发现了一个黑色的东西。他俯下身捡起来一看,是一个钟形的小铃铛,拇指大小,粗看与普通的铃铛无异,待拿到灯光下仔细一看才发现细小的铃身上面刻着一个奇异的符号,八卦图形下面是一个繁体的“封”字,应该是一个封魂咒。然而除非知道封在里面的东西的生辰八字,否则只有实施这个术的人自己才能解开这个咒。这个东西什么时候出现在床底下的?叶玄衣百思不得其解。他拿起铃铛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看了又看,竟从铃铛的小锤旁边扯出一条极细的白纸卷出来,估计就是因为这个纸卷,所以铃铛发声格外干难,至于放在地上的铃铛为什么会自己发出声来,叶玄衣也没去细想。他小心翼翼地将纸卷打开,上面是一行清秀的小字:缘何来、怨何往,便去黄城试解。除此再无其他。既然别人高出自己那么多,摘他的脑袋跟摘自己院子里中的南瓜没什么两样,又这么费尽心机地给自己演示了这么个梦,必然是有别人的计较的。经过再三权衡,次日,他草草地把情况跟睡得和婴儿一样、完全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的小徒弟讲了一遍之后,师徒二人即刻收拾行李赶到火车站,坐了二十个小时的火车来到了黄城,这才有了开头的一幕。
日期:2012-4-18 20:28:00
叶玄衣望着狗蛋熟睡的身影,生出一丝惆怅:这黄城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现在一点头绪也没有,带着这么个花骨朵儿走乡串户的,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万一这小宾馆里晚上还不时有“嗯嗯啊啊”的极度少儿不宜的声音传入,彼时狗蛋眨巴眼睛问起:“师父,这是什么声音啊?好像有个阿姨在被人欺负哎”,自己可如何回答是好,难不成要扳过他的小身板,一本正经地对他说:“徒儿,此乃是黄城的人一心向道,正在进行合体双修。”不成不成,叶玄衣心里盘算着,得做点营生换个好点的环境才行。想到这儿,他闭上眼睛,掐指一算,哎呀,娘哎,生意来了,先好好睡上一觉,明儿就等着开张吧。想到这里,他把狗蛋往旁边挪了挪,自己也和衣躺下,不一会儿便沉沉睡去。
叶玄衣是被一阵手机铃声给嚎醒的,他闭着眼睛在桌子上摸了半天才抓到那个破诺基亚,如今这苹果横行的年代,还能有这么个黑白屏、单和弦的原始机实在是不容易,搞不好过两年就可以买到古玩店了。不过旧归旧,这听筒可不是盖的,接听从来不用免提,照样能响彻整个屋子。叶玄衣拿起手机,含糊不清地问:“喂,哪位?”
手机里面传来一阵清脆的女声:“请问是叶生吗?”叶生是黄城人的叫法,就是叶先生的意思,不过这位女士的普通话显然不咋地,愣是把叶生叫成了“医生”。叶玄衣有些不耐烦地说:“我不是医生,你打错了。”女声赶紧说道:“叶生你好,我是昨天那个手机店的店员,就是昨天您给留名片的那个,请问您今天有空吗?方便的话我请您喝个早茶吧!”一听到有人要请客,叶玄衣立刻清醒了,他知道,昨天晚上掐指算出的那个客人就是这位黑脸范冰冰了,只是从黑脸范冰冰的面向来看,这茶未必好喝。他略微犹豫了一下,电话那头的人已经急了,“叶先生,我求您了,您一定要帮帮我!”声音里都带着哭腔。叶玄衣最听不得女人哭,女人一哭他就头大,他只好答应了,约了时间地点又好生安慰了一番,才挂断电话。回头一看一边的狗蛋早醒了,正像一只偷腥成功的猫捂着嘴“嘿嘿”的偷笑。叶玄衣被他笑得毛都竖起来了,结巴着问:“你、你笑什么?”狗蛋贼兮兮地看了他一眼,才说到:“嘿嘿,又是哪个相好的来追债了吧?”说着还啧啧两声,“师父啊师父,我总算明白你为什么突然要跑到这鸟不拉屎的黄城来了。命里桃花红又红,十朵偏有十朵烂!”说完还故作深沉地叹了一回气。叶玄衣翻了翻白眼,懒得解释,一把把他从被子里揪出来,朝洗手间走去。
日期:2012-4-18 20:29:00
第三节 奇死
十点钟,朗记茶餐厅。
临近午餐时间,这家主营早餐的饮食店人不多,客人们大都三三两两地坐在一起喝茶聊天。叶玄衣一进门就看见坐在右手边靠窗户的位置那儿,黑脸范冰冰正起身向他招手呢。他点了一下头,便朝着窗户边走去,一边坐下一边打量着黑脸范冰冰:才一个晚上不见,她脸上的黑气又加重了几分,而且阳魄虚弱的几乎透明,看样子有如覆巢之卵危在旦夕啊。黑脸范冰冰先招呼叶玄衣和狗蛋点了几样吃的,趁着空档又自我介绍了一番。原来黑脸范冰冰芳名唤作陈月妍,今年24岁,家就住在离这里不远的广源小区。她把家里的情况简单地介绍了一下:典型的城市小康家庭,独生子女、双亲建在。看来陈月妍的家教很不错,虽然她那双红的跟兔子有一比的眼睛中写满了焦虑,但还是耐心地等待叶玄衣把一碗拉肠吃完,又喝下一大碗粥愣是没有催促。等到面前杯盘狼藉,叶玄衣满足地摸了摸圆滚的肚子,这才缓缓开口道:“出事的是是爸爸还是妈妈?”陈月妍闻言猛地抬起头,眼中写满了震惊,她张了张嘴没有发出声,低下头啜泣了一小会儿才艰难地说:“爸爸。”
叶玄衣点点头,若有所思地问:“怎么出事的?”
陈月妍原本发黑的皮肤此刻笼着一层死灰,愈发显得惨白。她咬了一下毫无血色的嘴唇,小声地说:“我爸爸原本是玻璃厂的一名会计。昨天是玻璃厂新年第一天开工,我爸爸下午要去银行提一笔款买原料,他骑着电动车经过银行大楼的时候,一块玻璃从楼顶上砸下来刚好砸到了他头上,头盔都给砸碎了。那个时候还是上班时间,路上人很多,周围的人见状,立刻就把他送往了最近的医院,但是送到医院时医生说已经没气了…….”说到这里再也忍不住,捂着脸低声的哭了起来。
叶玄衣叹了一口气,他用手轻轻地拍着陈月妍的肩膀,没说话。过了好一会儿,陈月妍才的情绪才稍微平静了一些。她深吸了一口气说:“叶先生,你说好好的人怎么说没有就没有了呢?本来我现在应该在家安排葬礼的,可是我爸爸的死太不寻常了。而且昨天你又说了那样的话,我害怕极了,所以才来找你。”
听到这话,叶玄衣心头一动,他赶紧问道:“你说你爸爸死的不寻常,怎么个不寻常法?”
陈月妍用力咽了一下口水,脸上渐渐浮现出惊恐的神色,仿佛在回忆什么令她十分害怕的事情。她慢慢地说:“其实就在见到你的前几天晚上,我爸爸就有些反常,他老说看到后面院子里有一群人在发丧,说看到其中有几个道士穿着道袍,手里拿着东西敲敲打打的,还跟着一群家属,都是披麻戴孝的,一行人一边走一边还撒着纸钱。可是我跟我妈什么也没看到啊!我妈说我爸可能是去亲戚家喝多了,说瞎话,因此我们也没放在心上。还有一次大概是正月初三的样子,那天早上我去倒垃圾,一开门发现走廊里竟然放着一个纸扎的人,惨白惨白的脸上,画着一双黑的吓人的眼睛,最可怕的是它张着一张血红的大嘴又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大叫!地上还有一地没有烧完的纸钱。前几天我那个远房表哥的葬礼上,我也见过这样的纸人,真的好吓人。”她的脸越发的惨白,眼睛死死地盯着面前的桌子,目光却是散乱的,显然已经陷入恐怖的回忆中不能自拔。
叶玄衣重重地咳嗽两声,陈月妍缓缓抬起头来,目光凝聚在他身上。想到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孩子经受这样的惊吓,当务之急最需要的是安慰,叶玄衣便轻轻一笑道:“这…也许是隔壁谁家给先人还的愿,凑巧搁在走廊里,还没来得及拿走。”
陈月妍茫然地看着他:“你真的是这样认为的吗?可是,可是更可怕的事情还在后头。”她拿起桌上的杯子一口将里面的水喝了个干净,然后双手紧紧地攥着空空的杯子,仿佛抓住的是一根救命稻草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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