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书记马上问薛主任：“廖副书记家的地下室里，到底藏了多少瓶这样的好酒？”
　　薛主任顿觉失言，望了望廖，不敢说下去。
　　不想廖却鼓励一句：“你说。”
　　薛琴于是犹犹豫豫地说：“多得很啊。那还是十年前，廖刚当上副市长，几个要好的给他包贺礼，弄得他没办法，他就在家里请了两桌。是我到地下室里去帮他拿的酒。我看见地上整箱的五粮液沿墙脚摆了一大溜，足有，足有十几箱。”

　　此话一出，大家都不好吭声了。当官的谁家都有几个送礼的，当官的家里有些高档酒不稀奇，但一个品种有这么多的却是极其少见。
　　见此场景，廖东方明白大家心思。心想，余书记的这个话题起的真是太好了，薛琴答的也妙，正好给自己提供一个展示机会。廖东方淡淡一笑，说：“在此场所，特别是余书记又在这，这话本不该说。不过不说，大家心里一定犯嘀咕，这个廖东方真是贪也，人家送的一个品牌的高档酒就有这么多。若大家都是这么想的，那我就要在这里解释一下了。当年有个个体户通过私人关系弄到一卡车五粮液，市烟酒专卖硬说这个体户的酒是假的，弄得这个体户的五粮液一瓶都卖不出去。当时年关快到，这个个体户却想到了死，因为他把全部家当都砸进去不算，还借了一大笔款子。抢救时，我正好在医院。我就对这个个体户说，‘你别急，我给你买十箱。’陪我去医院的属下回局一说，几个好酒的纷纷出手相助。我事后一品尝，酒确是真的，后来又买了两箱。大家若是不相信，可以去中山中路那家最大超市问问，一般的高管都知道他们老板发家前的这些趣闻轶事。”

　　薛琴接上说：“当时他一下出名了。市长在办公会上表扬他说，这个财政局长不仅帮市里管家，还坚定地实践邓小平的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的政策，帮扶个体户发财致富，大家都要向他学习啊。”
　　余书记平和问一句：“你当时一下买这么多酒，钱都付清了？”
　　廖东方说：“付清了，不过人家出于感动，优惠了不少。当年的价格不贵，也就一百三四十块一瓶。”
　　即使是这样，那也是一笔不小的款额。不管他是私款买还是公款付。这都是一大手笔。余书记不得不在心里佩服廖东方，这是个很会审时度势，很会抓机遇表现自己的能人啊。表面上看去大大咧咧，其实城府深着。
　　张副市长热情洋溢地：“想不到廖副书记还是一个很有故事的人啊！不说不知道，一说吓一跳。”

　　薛琴说：“关于廖东方的故事还多着呢，我知道的就不少，今天有余书记在场，他廖副书记也不好多王婆卖瓜自卖自夸。”
　　余书记说：“没事没事，你说。有你就再说说，让大家多领略领略老廖当年的丰功伟业，让我们这些后来者长长见识，受益得力。大家边喝酒边聊。”
　　江水生接上余书记最后一句话：“来来来，喝酒，喝酒。见到五粮液，半天进不了嘴，我可是要嘴馋了，我敬大家！”话罢，率先仰脖子喝了一大口。
　　于是大家端杯喝了第一口。
　　日期：2010-09-18　07:58:22
　　江局是存心打这个岔的。这个廖东方的心机让人佩服。说是请我，原来是拿我当借口，悄无声息地布一个局，要在一把手面前来个自我粉饰。他这个昔日的情人配合的也真是默契。

　　酒一入喉，余书记禁不住叹一声：“好醇，好香啊。”
　　廖东方马上说：“余书记既然这么识货，我明天送你两瓶。还是这二十多年前的同一批存货。”
　　余书记说：“君子不夺人之所好。免了吧。”
　　廖东方笑道：“你是怕人家说你受贿？就是受贿，两瓶酒，想摆也摆不上桌面呀。”
　　江局马上说：“你这窖藏了二十多年的五粮液，价值可不低哦，按现行价格1000打不住。刑法上，2000就算行贿受贿了。”
　　廖东方不客气地说道：“江局啊，你要这么顶真，你就直接把我抓进去好了。实话告诉你，我在领导岗位几十年，在金钱上还是清白的，立场也是坚定的。这两点我还是把持得住的。至于喝点酒抽点烟，我历来奉行中国的传统习惯，烟酒不分家。我地窖里，人家送的烟酒还是有那么一大堆的。”

　　廖东方这么一说，把大家弄了个红脸大尴尬。大家面面相觑，一下都不说话了。还是张副市长来的机灵。他故作轻松地说：“如果你廖东方舍得，就在座的一人送一瓶，这就不犯法了。”
　　薛琴不解地问：“这怎么又不算了呢？”
　　吴秘摇摇头说：“你薛姐可真是傻的可爱。不是有这么一句至理名言：法不责众嘛。”
　　这下大家才都笑了，气氛一下融合不少。
　　廖东方连忙顺台阶下：“那我就老少无欺，一人一瓶。”
　　余书记说：“好了，好了，你们就不要不知好歹了，廖书记好心请大家喝酒吃饭，你们还这样没大没小跟人家瞎掰。你们不知道这里廖书记年纪最大？来，廖书记，你为江城的发展贡献了大半生，辛苦了大半生，我余庆生敬你！”
　　廖东方连忙也站了起来：“你余书记这样高抬我，我可担当不起啊。”

　　“这里你担当不起，谁还担当得起啊？”余书记话罢向江局使个眼色。
　　江水生马上端杯站起：“我与余书记一起敬廖副书记。”
　　廖东方不吭声。
　　余书记对江局说：“你过会儿还是单敬吧。”
　　余书记与廖东方喝过一会，江水生再次站起举杯对廖副书记：“我江水生不会说话，多有得罪，你如果不与我水生计较，我们就喝了这一杯。”
　　廖东方老成持重地：“你江局长说的话倒是没错，只是书生气太重了一些。你说现实生活中，如果我们什么都拿刑法宪法去套，那关进去的非得是大多数，呆在外面的倒是少数啰。宪法刑法上规定的多着，在现实的工作中，从上到下，我们这些当干部的有几个对照着上面的条款去认真执行过？你江局也真的可爱。告诉你，这个法那个法也就是过年拿来贴贴大门的门神而已。”

　　“你喝多了吧？”余书记脸色很不好看地冲了廖东方一句，“你今天说的这话，哪像个市委副书记说的话？”
　　廖东方咕哝一句：“是我喝多了。不，怪窖藏的年数多了些。”
　　“那就不喝了，余书记你看呢？两瓶酒也差不多完了。”张副市长扭头冲里面喊，“老方——，上饭——”
　　第二天一早，廖东方在椅子上没坐热，就跑到了余书记办公室去。他问余书记：“我昨天晚上没瞎说什么吧？”
　　余书记说：“你没有——，不过，你不适合随便与人喝酒的。”
　　廖东方点着头说：“谢谢余书记教诲。我以后尽量不喝，要喝就小范围喝。”

　　其实廖东方昨晚一点没醉，酒也不多，他脑子清醒的很。他问过余书记后，心里放心了许多。余书记还是宅心仁厚的。他把心放回到胸膛里。
　　江局第二天与常队聊起廖东方请吃饭经过。常队想了想说：“廖东方这人敏感着呢。他好像是嗅到什么味了。不然，他不会这么跟你们跌软的。”
　　江局说：“他好像没怎么跌软呀。话语间，他不高兴了，就大光其火，余书记还让我向他道了歉呢。”
　　常队说：“我说的是他整体姿态的软和，话不投机的犯言戗语，那是另一码事。”
　　江局头脑里闪过昨晚的有关画面，说：“你说的好像有那么一点道理。廖东方虽然言语生角，话里犯冲，却还是给人留下了外强中干、虚张声势的感觉。他的有些话语里有明显的试探意味。”

　　常队说：“这就对了。我查看了两个新建点的监测录像，最近廖东方还登过邹富贵的家门呢。这不像他的习惯行为啊。他的这些不正常的表现，符合心里发虚唯恐有牵扯的自然反应。”
　　江局满意地点点，心里道，姜还是老的辣。这话一点没错。他坚信五十有八的具有丰富经验的常队一定会交出一份满意的答卷。
　　日期：2010-09-18　11:28:40
　　第十七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