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吴秘下班骑着自行车回家，在一店前下车，欲要进去买东西，里面冲出两人把他架进了里间。吴秘挣扎了几下，抬头一看，其中的一个有些面熟，又一时想不起来。另一个完全陌生。他愤怒地呵斥：“大白天的，你们想干什么？”
　　那个年轻的把门反扣上，转身一把抓住吴秘的领口说：“不认识了吧？半年前，在那老房子里，我们也是这样见面的。”
　　吴秘想起来了，这是夏新元的弟弟。他挣开对方的手，一边整理衣服领口一边说：“你刚才的行为已经涉嫌犯罪了。你这已不是第一次了，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夏新风说：“怎么，我这么弄你一下就算犯罪咯，那些黑势力把我哥弄失踪到现在还没人影，你们怎么不放个屁？你们政府官员是吃屎的吗？不是吃屎的就是八成与黑恶势力有勾结。”
　　吴秘默不作声，这姿态似乎默认了夏新风的谴责。这使新风的气消了一半。
　　他继续说：“当官的若有一点良心，我哥也不会被黑恶势力绑架。我哥去国外都查找到了我姐是被谋杀的了，可犯罪分子还是逍遥法外，一点事都没有，还与有的官员一起把酒言欢，在电视上风光。你们这些官员还有没良心啊？你跟我姐熟，关系也不错，你是亲眼看到我姐死的，现在他们又欺到我哥的头上来了，你说我除了把你这个当官的抓起来打一顿，我还有什么办法？”

　　吴秘就像锯了嘴的葫芦，不发一声。
　　“你这样子，是认为我们说的对呢，还是表示抗拒？”金山在屋角找了一根叉衣服的叉子，说，“看样子，只有这个能让他开口了。”
　　夏新风拦住金生说：“算了，他只是一个做不了主的小不拉子，打他一顿也没多大意思。”
　　金生说：“那你为什么说把他弄进来？”
　　“我是想跟他打听打听我哥的消息。他跟这些人都有接触。我相信他目前还不是一个坏人。”夏新风转头对吴秘说，“刚才这话你也听到了。我不想怎么样你，你凭良心，你知道一点说一点。”

　　吴秘说：“我说我真的一点不知道，你会相信我吗？”
　　“你别这么急，你想好再回答我。”
　　“不用想，我的确是一点不知道。”
　　“那你能否把这事放心上，以后有消息再告诉我？”
　　“可以考虑。”
　　夏新风写了自己的手机号码给吴秘，然后给他鞠一躬，说：“吴主任，今天多有得罪，还望你谅解。金生，刚才吴秘不是要买老抽酱油吗，你快给人家拿两瓶。算我赔礼的。”

　　拿过两瓶老抽，吴秘硬是甩了一张二十块头在柜上，他可不想承这个人情。吴秘回到家，老婆小钱已经等的不耐烦。她说：“叫你顺路带瓶酱油回来。你怎么买这长时间？”
　　吴秘说：“买这酱油排好长队呢，人家卖一瓶送一瓶的。”
　　小钱说：“你也是一没本事的人，为省这几块钱，夹在那些贫苦农中间排队，丢不丢份子呀？”
　　吴秘说：“结婚时，我就跟你说过的，我就是一个没本事的人。我家庭没有背景，也不想找靠山。我不觉得我这普通公务员身份就比人家高多少。”
　　小钱说：“你现在不是已是副处了吗。”

　　吴秘说：“你别想太多。我就是一小秘书。既没多少钱又没多少权。委屈你了。”
　　小钱笑着说：“不委屈。凭着你的聪明才智，我相信既有钱又有权的日子离我们不会太远了。”
　　“是吗。”吴秘脸上晴转多云，“等有了那两样，那离我关进大狱也不远了。真是那样的话，你会不会弃我而去呀？”
　　小钱气老公死老筋：“有钱和有权的人多了去了，难道人家都进大狱了？”
　　这时门外响起敲门声。有人“吴主任、吴主任”地叫。
　　日期：2010-10-09　12:38:19

　　“你这地方真是难找啊。”门开开。原来是昊天房地产子公司的孙经理。他一双眼睛四下打量。他惊讶地：“乖乖，我们吴主任真是廉洁自律，住这样的公产房，小的像鸽笼啊。”
　　吴秘说：“房租很便宜的。住着简单，生活也就简单了。”
　　孙经理说：“我今天来，是奉旨办事。在你刚回到廖书记身边当秘书时，廖书记就对邹总说，想改善一下你的住房条件。商量后是这样定的。邹总让我们按成本价卖你一套两居房。金额在二十八万左右。你要，就在这合同上签个字。”
　　这消息来的太突然，吴秘一时有些手足无措。老婆小钱兴奋地往前来，吴秘把她往里间赶。吴秘对来人说：“房子我是想要，可我一时凑不齐这个数字。”
　　孙经理说：“你有多少？”
　　“十三四万。”
　　“没关系。你先签个字，这套房子就算你要下了。你过后付个十万八万的都行，余下的慢慢给。”

　　吴秘说：“这样好不好，你把购房合同先留这儿。我们夫妻商量后，把房款凑足，再签好字一块给你们送去。”
　　孙经理迟疑了一下，说：“那也行。”
　　孙经理走后，小钱高兴地从里间冲出来，说：“我们终于也有新房子住了。你真的要好好感谢廖书记。瞧，人家对你多关心呀。”
　　吴秘说：“你以为我真想住这新房啊？住进去容易，以后叫你退赃搬出来就难堪了。”
　　小钱说：“你们大院里头有多少人住低价房，白得的房，就你树叶掉下打破头？”

　　“对，他们是铜头铁骨，我从小缺钙，脑壳薄。”
　　吴秘之所以没有把合同当即签了给孙经理，主要是廖书记以前从不让他染指这些不正之风的。这里突然说是廖书记的意思，他无法确认，也不敢。
　　另外，不排除眼前晃动的夏新风的那张脸，这还是上午刚发生的事。如果邹富贵真是那种坏事做绝的人，这种好处是拿不得的，拿了就会被拖下水爬不上来的。
　　第二天上班后，吴秘正在办公室里写廖书记交代的一个会议发言。廖东方把头探进来说：“你过来一下。”
　　吴秘书于是过去。
　　廖书记说：“你现在是副处级干部了，你还是住在那公产的套房里，人家好听的说我廖某不关心属下，不好听的说我廖某没能耐啊。昨天孙经理去找过你了吧？你还缺多少？”
　　吴秘吧喳着嘴，不想说出来。
　　“你是怀疑我的诚意是吧? 我以前不让你沾，是希望你纯洁些，锻炼你的品行。结果你很令我满意。一个人既要有这种品行，但不食人间烟火也是不现实的。缺多少，在这折子里取。以后慢慢还我。”廖东方说完把一活期存折放吴秘手上。
　　如果再推辞，廖书记可能就要发火了。他只好拿着存折出来。回到办公室一看，还是上次自己给廖书记经办参股分红的那个折子。上面250万的金额一分未动。

　　几天后，孙经理再次电话催要那合同。吴秘只好凑齐二十八万连同签了字的合同一起送了过去。他在廖书记的折子上取了十万。
　　当吴秘把折子还给廖书记时，廖书记看了看折子说：“你不错嘛，就取这么点，你不会还有其他的来钱路子吧？”
　　吴秘只有笑笑，他不好意思说两边老人那里都借了。
　　孙经理把钥匙交给吴秘时，说：“房子已经一般装修过了，你不嫌差的话，就可以直接搬进去住了。”
　　吴秘说：“非常感谢。我哪天请大家吃饭。”

　　孙经理说：“好的，吴主任说话要算数，我们期待着这一天。”
　　这天，廖书记一个电话把吴秘招过去，问他这两天在干什么？吴秘说除了写你要的那个材料，没干什么。
　　廖书记说：“你就没想想还有什么事要做的？”
　　吴秘说：“没有啊，我想过了。”
　　廖书记的脸色顿时显得不是那么好看。他说：“你的工作好像没有以前那么主动了，也没有以前活络了，是不是升了副处就缺乏上进心了？”
　　吴秘脸红着说：“没有的事，我哪没做周到，请书记明示。”
　　廖书记抬抬手，说：“好了好了，你去吧。”
　　“还是请书记明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