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校门的门卫走了过来，他蹲下掀开被撕破的裤子，我小腿上的肉被挂掉一大块，血正不停涌出，他问，你们哪个系的？
　　孙月说，我们不是学生，去年就毕业了，回来看看。
　　门卫说，哦。那赶紧送医院。

　　日期：2010-12-15　10:44:03
　　我躺在病床上，右边小腿上缠了很长一段纱布。医生说，还好，没有撞断骨头，但是挂掉那么大块肉，必须得在医院呆几天。
　　孙月给李君鹏和胡永杰打了电话，我也给我的领导杨主任打了电话，杨主任了解了伤情，说明天再来看我，还叫我好好休息，工作上的事情他会安排。
　　没多久李君鹏和胡永杰来了。李君鹏看了看我的腿，说，孙子，你没事吧？
　　我说，死不了。

　　他说，没事就好，今晚我要交货，老板正等着和我清算装备和金币，所以我要走了，明天再来看你。
　　我说，去吧去吧，忙你的去吧。
　　李君鹏很诚恳地说了一句不好意思就走了，他比去年瘦了很多，一米七二的身高，现在可能只有一百斤左右。他的头发至少三个月没有理了。
　　目送李君鹏离开，胡永杰说，小李子入魔了。
　　孙月说，入魔也是入方莹的魔。

　　我们笑。然后，他们出去买了些饭菜和零食，吃毕，又陪我聊天。
　　差不多晚上十点多，孙月说，哥，我本打算陪你吊完药水再走，但是时间不早了，我还有些事情要做，所以先走了，明天再来看你。
　　胡永杰也站了起来，说，孙海，我还要备课写教案。也走了。
　　我说，都去忙吧。
　　日期：2010-12-15　10:50:18

　　病房只剩下我一个人，我百无聊赖，换着电视台。
　　药水又吊完了，我大声喊护士换药水。
　　来了，来了。换药水的护士走了进来。刚才孙月和胡永杰在这里，我没有认真看这护士，现在一看，发现她还是一美女，腿修长，五官清秀，一米六几的个子，着一身粉色的护士服。她的眼睛弯弯的，会笑。她给我换药水的时候，我认真地打量着她，她人很耐看，可惜就是胸平了一点。
　　我说，护士，今晚还要吊几瓶。
　　她说，这是最后一瓶。

　　我说，你今晚忙吗？
　　她说，现在没什么事了，除非哪儿又出了车祸。
　　我说，哦，那你可不可以陪我聊一会呀，我一个人呆在这里挺无聊的。
　　她说，当然不可以，每个病人都要我陪他聊天，我怎么工作嘛。
　　我见她虽然换完了药，仍没有离开的意思，心里暗自高兴。我说，反正你现在也没事，就当是给我疗伤嘛。

　　她说，你女朋友怎么不陪你呀。
　　我说，谁？哦，她不是我女朋友，是我大学同学。
　　她索性坐在另一张空病床上，说，哦，我还以为是你女朋友呢。你是西南学院的老师吗？
　　我说，咦，你怎么知道。
　　她说，你刚才给你们领导打电话的时候，我听见了。看不出你还是大学老师呢。
　　我说，怎么？我长得很丑么？大学老师都是这么丑的，但我那学校只是一个挂牌的二级学院，不算正中的大学，所以我比一般的大学老师长得还是稍微正常一点。
　　她笑，说，你这人说话真有意思。
　　我说，实话通常都很有意思。

　　她又笑，然后站起来，说，我不和你聊了，护士长看见要扣我工资。
　　我说，那你站在我门口吧，我能看见你感觉就没那么无聊了。
　　她呵呵一笑，说，不行，我得回值班室去。
　　我说，值班室在哪边？
　　她用手指了指，说，那边。

　　我说，不行，墙壁挡住了，你一走出门口就跟掉进海里一样，我看不到。
　　她说，看不到就看不到呗。好了，拜拜，你慢慢无聊吧。嘻嘻。
　　我忙说，你有钓鱼竿没？
　　她停住脚步，好奇地问，你要钓鱼竿做什么？
　　我说，你掉进海里我就把你钓上来。
　　她笑，说，你这人说话真有意思。
　　我说，实话通常都很有意思。

　　她刚要离开门口，我又喊，喂。她回头说，你又想要什么？
　　我说，我想上厕所。
　　她说，别闹好不好。
　　我说，我是真想，本来想忍着吊完这瓶再去，但是看这速度，我担心吊完这瓶你们就得给我换床单了。
　　她嘻嘻一笑，眼睛更弯了。说，你等着。

　　一会后，她拿了一副拐杖过来。我杵着拐杖，她一手扶着我一手替我拿着吊瓶。她站在门外，我解决完问题后出来，感觉有些尴尬。我说，不好意思。她笑，说，你跟我说不好意思就像学生问完你问题后跟你说不好意思一样，听起来有些别扭。
　　我想了想，竖起大拇指夸她这个比喻比得不错。她说，谢谢老师。
　　我回到床上，她道了一声晚安，就沉入大海，但没给我钓鱼竿。
　　我躺在床上，想起了江莱，想起了一年前的事情。
　　日期：2010-12-15　15:57:34

　　江叔叔接走江莱那天晚上，江莱给我打了个电话。她说，喂，海子哥哥，我一直想给你打电话，但是爸爸一直在身边。
　　我听出来她不是说的我爸爸，而是说的爸爸。这让我心里一阵颤抖。
　　我说，莱莱，我现在有事，等忙完了我给你打过来吧。
　　她说，哦，要等多久。
　　我说，很快。
　　我挂了电话关了机，然后拔出手机卡扔进马桶。
　　第二天我办了张新卡，我告诉我妈，不要把号码给任何人，包括艳子，尤其是江莱。

　　我妈听后，沉默了好一会才说，儿子呀，他们江家是我们孙家的恩人呐，你要记着报答，别对不起江家。
　　我说，妈，我知道。
　　后来我换了QQ，也换了邮箱。
　　日期：2010-12-15　16:05:57
　　那个夏天我没有回家，我妈告诉我，江莱去了很多次我家。

　　放寒假，我正犹豫着要不要回去，我妈又打电话，说，江莱今天回来了，先到的我们家。
　　我说，哦，妈，这个春节我不回来了。
　　我妈叹了口气，挂了电话。
　　暑假没回家，寒假也没有回家，算起来，现在我有一年多没回家了。也不知道莱莱怎么样了。
　　春节的时候，我妈经不住妹妹的纠缠，告诉了她我的电话号码。艳子打来电话，说，哥，你一个人在外过春节习惯吗？说着，她哭了起来，哽咽着说，哥，家里没有你，我都觉得这不是家了。你回来吧。
　　我听着艳子的哭声，眼睛也湿了，看着空荡荡的屋子，我突然觉得孤独。这是父亲离开后，我们三人第一次没在一起过春节。我说，艳子，你照顾好妈。明年春节我一定回来，还有别把我的号码给江莱，知道吗？

　　艳子说，哥，为什么呀？我知道莱莱喜欢你，你为什么要躲着她呀？
　　我说，小声点，别让妈听见了。
　　艳子压低声音，说，你为什么要躲着她呀，连春节都不回来。
　　我想说这是我们欠江家的，但是我没说出口，我说，艳子，别问那么多，江叔叔是好人，你在他们公司要多学习，多做事。
　　艳子说，哦，对了，莱莱让我转告你，她一直在等你的电话。

　　我说，知道了。
　　日期：2010-12-15　16:16:52
　　护士以为我睡着了，替我关了灯。
　　窗外昏暗的灯光刚好照在我缠着纱布的腿上。我转头，想看看夜空，不知道马佳在他祭日之夜会不会回来看我们。
　　一年前的今天，他离开我们，还说下辈子要做我的兄弟。
　　一年后的今天，我却被车撞，小马哥在惩罚我吗？

　　黑夜中，我说，撞得好。伤口旋即少了些疼痛。
　　我翻了翻身，睡不着。凭着听觉打死了几只想喝我血的蚊子，再看门窗，都有纱窗。蚊子不会是小马哥吧，我后悔打死他们，旋即，又笑我神经质。
　　我想起了林子。
　　林子走的时候说我会想他的，他说得没错，我经常想起他。每每看见或者听见身边有奇怪的事情发生，我总喜欢学他的样子，环视这片土地，说，操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