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1-01-10　09:56:54

　　他并没有绝望！
　　透过监视器，成正光始终观察着朱长城的焦虑和苦思冥想。毫无疑问，他在进行着异常激烈的思想斗争。虽然经历了二十多小时，朱长城的脸上看上去苍老了不少，但他的脸上仍然是刚毅，甚至还时而露出几乎从容。他现在抱住的希望是什么？要么他觉得自己是无辜的。要么他觉得自己已做好了对付审讯的准备，只能是这样。
　　得让他绝望。这是让罪犯招供的良药。
　　成正光：“朱长城，你在小的时候很苦。”
　　朱长城：“是的，我从小就是孤儿，靠婶娘和邻里的帮助活下来的。”朱长城勉强答了话，但他思路很不集中。审讯的问话完全出乎意料之外。这与抓我何干？
　　成正光注意到了朱长城迷惑的表情，继续问话。像是一个长者或至交语重心长的叙说往事。
　　“你很聪明，靠了读书勤奋，学成了才。”
　　“我后来的运气还好。”朱长城努力控制自己的思想，但总是集中不到面前这个警官提出的问题上来。在他的想象里，他们问的一定是另外的事情。他们想知道什么呢。这个长相英俊、目光冰冷的家伙到底在卖什么药？
　　成正光：“你的人缘很好，甚至可以说是有口皆碑。你以为你担当得起这种盛誉吗？”
　　朱长城似乎有一种错觉，这些话或许就是他们聊天的目的和内容。“我对客户一视同仁。”

　　成正光：“但你刁难了一个人。”
　　朱长城怔了一下，他没反应过来，“什么？”
　　成正光：“你刁难过一个女人，一个美丽的北京女人，她的名字叫李蒙。”
　　朱长城迟疑片刻。连这都知道了？
　　李蒙的确漂亮。在他的印象里，她的挺拔的身材、高挺的胸脯，圆润的长腿几乎都会说话，全部含意都是两个字：诱惑。她是一个进出口公司专门派来公关行长的。但让朱长城恼火的是，她自以为自己的实力不可抵抗，对他欲擒故纵。朱长城固然喜欢她，但她的地位、优势、仪表和因此而来的尊严使他放弃了对李蒙的渴望。这使他和这个少见的美女的缘份失之交臂，而她提出的境外结汇的要求被温婉地拒绝了。

　　这难道是他们追究的目的？不用说占有她的身体和感情。他甚至都没有嗅到一点她身上的诱人的气息。
　　成正光：“你为什么拒绝了她的请求和美意？”
　　朱长城的直觉告诉他，得说实话。这能是什么问题啊！
　　“我的确是喜欢她。但是，她的条件是让我上勾。这是我不能允许的。”朱说话的口气渐渐恢复到了一个行长应有的自信。
　　成正光：“你收了这家公司五万元钱。”
　　朱长城的血开始变冷，他们有证据吗？

　　成正光：“这无关紧要。重要的是，你行使职权和执行金融政策的时候，并不是像你说的一视同仁。”
　　朱长城想，这应当不能算问题。他相信那些受礼回报的人会终身都守口如瓶。即使同亲朋好友讲了，如果让他们上法庭作证，他们没有那个勇气。
　　“有的时候心情不好，这是有的。”
　　成正光：“照你这么说，你的心情不好，同样的政策可能是两种结果。”
　　朱长城只是点头。那时他曾一再地强调客户要配合他，所谓配合他，只是讨好他的代名词。
　　成正光：“法律是铁定的，如同你的金融政策一样，然而执法者——比如我的态度却不是铁定的，甚至它常常成为执法结果的决定因素。”
　　朱长城心中暗叫上当，他的警觉一下被唤醒了。他必须要与眼前这个狡诈难缠的人合作，就如同当初要求他办事的人必须与他合作一样。可他又不甘心这样落进他的陷阱。
　　“这不是一回事，法律决定一个人的生死与自由。”
　　“是一回事，金融政策决定一个企业的命运。”
　　朱长城无话可说。他仿佛又看到了那些公关水平不够的企业破产、亏损的命运。归根结底是因为他们不合作。
　　成正光：“我想你明白了一个道理，你与我们是否采取合作的态度，决定你的未来的命运。至少将有助于改善你未来的命运。”
　　朱长城胆怯了。面前这个目光锋利的人已举起了屠刀，而目标正是他最脆弱的神经。
　　成正光：“你认识刘挺峰吗？”
　　朱长城下意识地：“不认识。”

　　成正光：“不，你认识！”
　　成正光转头示意坐在旁边的副大队长严国庆。
　　严国庆拿起一页纸念道：“一九九三年十月十一日，你会见了前来贷款的京达公司法人代表王小军。王小军请你出来吃饭消费，你拒绝了。事实上你那天的确有一件重要的事情，爱岛集团公司老板送你一个意想不到的礼物，答应与你见面。你的好奇使你如约而去。这个礼物就是你的情妇吴欢颜。而在这天晚上，你兴奋地带着吴欢颜去了明珠歌舞厅，在那里等候你的除了王小军以外，还有刘挺峰。这是京达公司的记账凭证的复印件，你还需要王小军来作证吗？”

　　朱长城：“我记不起来了。如果是这样，也可能认识，但只是一般认识，你想，那几年歌舞厅见过的人都很多，不知底细的人也很多，比如，见了面，打招呼，但不知干什么的，叫什么名字。”
　　成正光：“你与刘挺峰恐怕不是这种情况。”
　　严国庆又拿出一张纸念道：“一九九九年一月三十日，你的办公室助理，也是你的情妇之一，接待了一个重要客人。这个人来向你借走了你所配发的‘七七’式手枪。这个人是刘挺峰。由于你的情妇对你抛弃她心怀不满，她并未象你期望的那样给你任何包庇和掩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