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驹丽呢，她其实也在第一时间知道了集团内接到上级的通知，在煤业部门实行改制的消息，这回情况是明朗的，有个阶段过程，就是煤矿实行集约管理，但放开产权、允许私人承包制。风声一出，毛驹丽心想：“说得文绉绉的，好不就是要搞钱了！”她大叫一声：“机会来了。”赶紧回到了北京，常是和机关的副局长、处长们在一块。实际上，她比查德里了解得更多，也研究得更多，得知改制详情，她的感觉改制的做法是见着了光，能做了但不容易啊，还不是王八屁股长疮——烂规定，给制约着。八矿的做法是有了政策先小步子跑步，规定下属的几十个中小煤矿可以实行私人承包，盘活资金，搞活市场；但在十个大矿上，包括毛驹丽的金川煤矿，则只是允许部分承包，因为毕竟要涉及到环保、安全、所有制等问题，实行的是参股制，即八矿集团仍是大股东，有生产、经营及技术上的控制权。这个情况，就赵副局长对毛驹丽说的：“八矿集团这十几二十年来，上下吃惯了大锅饭，底下的中小煤矿长期经营不上，千疮百孔，冷不防还死人，烂问题是一大堆，当然允许去承包啦，破窑子给你还套现资金，还规定得照样让你圈在条条框框里头去经营，有什么舍不得的，那是剥离脓疮哩！谁爱玩谁玩去。大矿就不一样啦，国家有投资，矿藏也富集，怎么说也是能赚钱的，这些年国家的回拨就够大家吃得脑满肠肥的，说是改制，豁了口来，但外头的人要爬进来，可没那么容易，倒是你们这些矿长得好好动动脑筋，毕竟政策松了，我们这些机关上班的，都可指望你啦！”毛驹丽暗暗好笑，心想：“动脑筋是什么意思，还不是鼓励我们多吃多占，你们这些龟儿子就好让每年我多些进贡嘛！什么冰敬、炭敬，做好了照样少不了你们的。”那一段时间，她就天天和卓里俊唐妹夫等人一块，忙着改制承包的准备，包括资金、资质等各方面的要求都得先考虑和准备着，等着正式活动的启动。

　　（本节待续）
　　日期：2010-11-29　23:04:51
　　这种情况之下，毛驹丽接到了孟囡囡的电话，等听清了她意思，心中呀呵的一下：“姓查的狗鼻子倒是尖，小王八蛋也想来捞好处了！”她放下电话，冷笑了两声，本来是想发怒的。但想了想，改制关键时刻，长藏行可是不能得罪的，这个电话是他亲自授意打来的，背后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呢？毛驹丽又想：“几年没去，老王八蛋大半截身子入土，再这样疏远得不得了了，趁此机会下去套套近乎，听听口风也好。”转念又想：“改制的事情没那么简单，他们总不能对我用强，这个事情总的听我的，筹码在我这边。退一步说，这次需要的资金也确是不少，小王八蛋不来则已，胆敢合股进来，我就不会给他合个精尽人亡！”这样，毛驹丽略一整束，带着谈判的心情，就到了福州。接站的还是孟囡囡和孟龟美。径直到了福州住处，查德里也在，他正在院子里头晒太阳，戴个太阳镜架子在鼻子上，人是半身侧卧在木椅上，支颐眯眼，整个一副就是长藏行的翻版，他见到了毛驹丽进来，没有站起来，只是嘴角微微一笑，或者是微微一翘，似笑非笑的样子，眼睛斜睨。毛驹丽见此是心中大怒，心中骂道：“你个龟儿子！”但朝他点头微一笑，就和孟囡囡进了屋子。她和长藏行忽忽数年不见，此刻复聚，两人的容颜都有改变。长藏行还是坐在铺着毡子的椅子上，脸色灰败，形容越是枯瘦，腿上盖着厚厚的毯子。毛驹丽见状，微微一阵快意，心中咒念：你再指手划脚，作威作福，老来了也不得好过，以后更不得好死！但她走到长藏行膝下，拾起他的手来抚摸，感觉是一阵的冰凉，温言向他问安。本来想强迫自己流两滴眼泪下来，但没办法做到，眼睛不能湿润，也红不起来，只好表面上认真关心和亲近。长藏行手抖动着，他高兴，尽管经久没有见到毛驹丽，这一刻还是动情的。

　　（本节待续）
　　日期：2010-11-29　23:05:50
　　除了江骥俊没来，这一家子算是聚得最齐的一次了。毛驹丽甫一到来，长藏行拉她坐在一旁，问长问短，问得又慢，声音又小，毛驹丽在他这种口气下，几乎是受不了的，脸色也没那么好看，忍着呗！她不似查德里那样能谈，长藏行问什么，她就答什么，答得也短，长藏行看她的样子，心中担心，问说：“你的尘肺病，可务必注意了，爸爸上次也有说过，你看你的脸色，可得养好了！”毛驹丽不自然地一笑，说：“我知道的，爸爸你自己也要在意身体，我们没有在你身边，身在是过意不去，我知道你是不肯的，但我还是要说想接你到北京去到我和骥俊那儿，妹妹她可没少惦记你呀！”长藏行微微一笑，摆摆手。在召集三个孩子吃饭的桌子上，孟龟美也上桌吃饭，他听不懂大人们在说什么，就是坐着，和孟囡囡坐在一块儿，眼睛看着姐姐和哥哥，他愿意多看，他也是多么想和姐姐、哥哥说说话，可是，他不知道说什么，姐姐哥哥没有问自己话，没有问学习上怎么样之类的，或者，他们连看都未多看自己一眼。确实，毛驹丽和查德里并没有多理会他，他们不是不愿理，而是没注意到小毛孩。吃了几口饭，长藏行是以咳嗽声开始的，开始讲正题了。他说：“我就不拖拉了，直说吧。驹丽，你这次来，我们一家人一个小团聚，另外，你也知道的，你的弟弟在北京工作，他有听人说你们集团煤业改制的事情，了解到了些情况，他有一个请求，希望能借这个机会到你们的矿上去工作，如果能入股一些也是可以的，你看怎么样？”毛驹丽一愣，她把长藏行的“入股”听成了“入锅”，随即明白了过来。她点点头说：“我知道，孟妈妈有将情况和我说过，弟弟工作上有什么想法，说一说！”查德里刚想说，但看了长藏行一下，长藏行先说了：“我一把年纪了，并不愿意多干涉你们年轻人的事情，但这一次，我还是希望德里能和你一起共事。德里走仕途官宦这条路，我总觉并不是正途。”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并没有看毛驹丽，但口气是对她说的。毛驹丽心中憎怒，暗想：“老狗要护小狗了！且听老不死的狗嘴里再吐出些什么，恐怕也都是为小狗崽说的。”长藏行接着说：“德里有提过，你们矿上搞改制，搞私营化，实行股份制经营，鼓励承包单干。”查德里心中怫然不悦：“干嘛说是我说的啊！”长藏行说：“驹丽，你是姐姐，这件事情上，对你未尝不是件好事。”毛驹丽说：“我也觉得改制对我们来讲是个机遇，不过也挺麻烦的，生产经营什么的不说，首先就需要许多的资金就令人头痛。”查德里说：“姐姐，资金上如果能对应成股份，资金上倒是好办，象爸爸前几天对我说的，多少钱做多少事吧，我们自己来筹措，有多少是多少，主要是这个矿以后的生产经营，弟弟我是一窍不通，更不会去干涉，仍是姐姐来主持。”说着，他双手从两颊托了托银丝眼镜，又说：“姐姐你是这方面的行家里手，要是有需要，我也可以到矿上去帮忙，多一个人手或许能帮着做点什么，要是姐姐不需要，我还仍可以再北京上班，但是在股份上咱们弄得清楚些，就当是我这个做弟弟的托姐姐的福了。”长藏行听着，停下筷子，在一边说：“是的，你们虽然是姐弟，但在股份应该事先事后都交代得清楚，企业经营上应该做到丁是丁卯是卯，你们可以参考一下北美的公司是怎么设置和管理的，尽量朝这个方向是去努力。”毛驹丽说：“是啊，爸爸说得对。”查德里说：“我在政府部门当个小官，爸爸一直严格要求，每个月就是紧巴巴的那些工资，说来不怕姐姐笑话，到了现在连讨老婆的钱都还没攒够，我是希望能通过姐姐这边，多一条发展的渠道，通过自己的劳动增加些收入，我是希望我自己能帮助你们做一些什么，那是最好，不要手无缚鸡之力，又高坐办公室，让爸爸担心着我。”

　　（本节待续）
　　日期：2010-11-29　23:06:55
　　毛驹丽看长藏行，又看查德里，听他说的话，就觉得四平八稳的，很客气很亲近可是怎么就觉得象在谈生意一样，又怎么得防着他背后好像藏着的那把刀。毛驹丽表面笑容满面，但越看查德里越是讨厌。暗忖：“说来说去，就是要参股煤矿，想着借此捞钱，我应该怎么回答他们呢？”毛驹丽心中本来先前已有考虑过怎么应对的，她是打算要说现在上头什么情况还不明朗，具体情况还不明朗等托辞，但这时另有打算，她目光闪烁，心念飞快转动。长藏行说：“德里已经把情况了解了一大部分了，爸爸也听人说过煤矿改制的事情，看来是可行的，你们姐弟凑一些钱，有多少钱办多少事，资金上要是不行再找一些人，不过不要扯得太大，以后，把矿当成自己的事业，认认真真做，勤劳致富，多改善工人们的条件，这是件更有意义的事情。”

　　（本节待续）
　　日期：2010-11-29　23:08: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