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嘉回到租住的小屋,把自己摔在床上,闭上眼睛,仔细品味了一下活着的滋味。活着,也不过如此,没有快乐,没有痛苦。或者,已经痛到了不再痛?
她抬头看了一眼小桌,桌上摆着一个男人的照片。她只看了一眼,就觉得厌恶和仇恨,用脚狠狠把那照片踢到地上,侧头想了想,轻车熟路的拨了一个电话。
电话响了一声,对话就挂断了:“你拨的用户正忙,请稍后再拨。”
安嘉只稍后了一秒,就又拨了过去,郎飞已经关机了——郎飞就是照片里的男人。
安嘉叹口气,其实就算他接听了,她也不知道对他说什么,他们之间,早就无话可说了。
安嘉苦笑了一下,觉得自己的生活,其实就是一个笑话。
郎飞曾经是她的上司,他们很俗气的,恋爱了,恋爱的过程也很俗气。
俗气的办公室恋情,偷偷摸摸的;
俗气的婚外恋,胆战心惊的;
俗气的理由,郎飞的老婆率先背叛了他,他们正在分居,马上就会离婚。
同情+孤独+对上司能力的仰慕,像鸡尾酒一样调和了一下,构成了安嘉的爱情。
这是安嘉的初恋,虽然她已经23岁了,但一直是个保守的女孩。严格来说,她也不是刻意保守的,相貌平平,性格内向的她,从未得到过异性的主动青睐。
郎飞让她享受了到被追求的感觉,她第一次觉得,自己是个公主。起码是个一跃成为公主的灰姑娘。
她不顾一切地爱上了他,用她地整个世界,乃至整个生命。
他们的恋情,自然遭到了全世界的反对、父母、兄弟还有朋友。
父母说:“这个男人,一看就靠不住!连房子都没买……”
哥哥说:“这小子桃花眼。”
朋友们说:“离开他吧,在受到伤害之前。”
可是,恋爱中的人全部都是瞎子、聋子、傻子。安嘉就认定了郎飞一个人,认定了自己和郎飞就是放牛郎和七仙女,梁山泊和祝英台,罗米欧和朱莉叶,白素贞和许仙,甚至王宝钏和薛仁贵。
她愿意像七仙女一样和象征亲情及安逸的天庭断绝关系;她愿意像祝英台和朱莉叶一样,为了爱情摒弃世俗的反对甚至放弃生命也在所不惜;她愿意像白素贞一样,坚定地做自己丈夫背后的女人;甚至,她还愿意像王宝钏一样,守着贫困的生活,不买名牌不买衣服,陪着他共同奋斗。
她永远也忘不了那个晚上,愤怒的父亲,大骂着她的哥哥以及哭泣的母亲。因为,那天晚上,她写了一封绝交书,并坚定了按了手印。
她自由了。
日期:2007-9-18 12:26:00
10.
应劫和尚回到住处,稍微调整了一下气息,开始坐在蒲团上低声朗诵“地藏菩萨本愿经”。自从那次撞了脑袋,他就坚信自己是地藏王菩萨转世,因为他从地藏菩萨那里获得了超能力——能够预测几个小时以后的未来。
本来,他是那个小镇寺院里,最受到歧视的和尚,因为他很笨,因为他悟性差,差到连地藏菩萨的本愿都不能理解。但是现在不同了。他德高望重,他普渡众生,他是地藏转世,他是这个浑浊世界里,唯一的佛,唯一的救世主。
他感到了从未有过的力量和幸福,他坚信自己一定能够拯救尘世中苦苦挣扎的众生。这一切,都是天意。
他坚信这一点,才选择住在这座公寓,他强烈地感觉到,这座公寓不同寻常,充满了邪气。
颂完了经,已经到了晚上。他微微抬起眼睛,看了看表,微笑了一下,整整衣冠,又出了门,他要去救人,去普度众生。
安嘉就是这众生中的一个。
安嘉思来想去,觉得自己实在无法活下去,别说是一周,就连多一秒都不行。她觉得自己活着的每一秒,都是一种折磨。
不行,她一刻也不想再活着了!
她翻箱倒柜地找出几条长长的围巾,打了死结,扯着围巾在租屋里晃悠了一圈,实在找不到可以用来悬梁的地方——现在的房子都没有梁。
最后,她打开窗户,看看下面,又看看窗户。决定等一会儿小区没人的时候,挂到窗户上上吊自杀。
一个人想活下去可能不容易,想死还不简单?
她煮了一包方便面,决定吃完就死,要死也得饱死。
可是,她刚刚绑好绳子,站在窗边,就看到一辆警车远远地飞驰而来。
千万不要发现我……她边默默祈祷,边把脖子伸进环套里,闭着眼睛,跃到窗外。她住在三楼,脖子套在绳子里之后,脚尖正好悬在二楼住户的窗户外。
住在二楼的大妈以为三楼窗台上凉鞋掉下来卡在了窗檐上,狠狠地敲敲玻璃,骂道:“破鞋!要掉下来了!”
破鞋吗?安嘉觉得呼吸越来越困难?
连她都知道我是破鞋了吗?
【待续】
日期:2007-9-20 8:51:00
11.
“大师,你真神了!”杨信兴奋地冲下车。
是的,兴奋。如果没有人自杀,他就真的是闲人了。虽然这种想法有点可耻,但是杨信发现,他竟然希望每天都有人自杀。他们自杀,他则去救他们,这样才是理想的状态,这样他才有成就感。否则,他就是一个不被需要的人,不被需要的人,就没有活下去的意义。
每个人,都希望被需要。
“施主!您自己可以下来吗?您已经不必替别人死了!真的!”应劫和尚在下面大叫着,罗罗嗦嗦、唠唠叨叨,唐僧一般。
他认为,安嘉确实已经不必替那个孩子死了,因为他杀了那个孩子,就在刚才,把他扔到了下水道的井里。阎王让你三更死,你就不会活到五更,应劫只是在替掌管地狱的地藏菩萨行使权利罢了。
安嘉闭着眼睛,想:“快点死……快点死……”
杨信先是冲到三楼,发现门被反锁了,又急匆匆地去敲二楼的门。
二楼大妈正在看肥皂剧,听到敲门从猫眼一看,就见一个丨警丨察虎视眈眈怒气冲冲地,心中嘀咕着:“不就骂她一句破鞋么?这还至于报警?”
“快开门!”杨信大叫着,心想,要是丁厌在就好,她那古灵精怪的脑子,一定能想出好办法的。
二楼大妈战战兢兢的,又回到了沙发上,还关了灯,假装不在家。
“妈的!丨警丨察!”杨信大叫。
二楼大妈又躲到了衣橱里:知道你是丨警丨察,才不开门的。不就骂了句破鞋么?至于小题大作?
杨信恨恨地踢了门一脚,转身又跑到四楼,敲开了门,直奔阳台。然后想也没想,就从顺着阳台爬了下去。
应劫和尚在下面大叫着:“施主,小心啊,你有血光之灾!”他这么一叫,害得杨信分了心,手上劲儿一松,就叽哩咣当的滑了下去,正好落在二楼的空调机上,血顺着胳膊流了下来——这倒霉和尚!
二楼的大妈拉开窗户,吐沫四溅:“我不就骂了她一句破鞋啊?你们这是干嘛?”
杨信哪里顾得上理她,他踮起脚,把安嘉抱了下来,塞到打开着的窗户里,吼道:“快叫救护车!”
那天晚上之后,二楼大妈得出了一个结论:千万别随便骂人。
安嘉是执意要死的,她趁着护士不注意,拿了一个废弃的空针桶,偷偷掖到了枕头下面。
她看着房顶,房顶也看着她。护士和医生们并不友好,他们讨厌自杀的人,这些人要么就拖欠医药费,要么就是神经病。他们更希望,把最多的经历,放在那些肯付钱的,渴望生命的病人身上。
“哇!太长见识了!”丁厌从医院的标本室走出来,拉住王晓峰的手:“真是太谢谢你!”
王晓峰的手心马上出了汗,脸也微微发红:“只要你想要的,无论是什么,我都会尽量满足你。”
其实王晓峰还想说:“只要你要,只要我有。”可是想了想还是把这句话咽下去了,毕竟太肉麻了。
走廊里两个护士小声议论着:“那个自杀的傻瓜预付了住院押金了吗?”
“没有,不过另外一个傻瓜和尚帮她付了……”
“现在傻瓜真的越来越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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