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刀流年——70后的血色江湖》
第4节

作者: 羊杂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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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我肯定当不了共党的卧底,敌人也不用给我上刑,提起公丨安丨局我的腿就软了。我被三个人前呼后拥地架到了学校门口,一阵风吹过,我马上就清醒了。我试图甩开他们逃跑,但事实证明一切都是图劳的。我的胳膊被抓牢了,动一下就会钻心地痛。
  我的心情悲怆到了极点,我抬起手抽了自己几耳光,但却阻止不了前进的脚步。作为污点证人,带着敌人去抓自己的同志和兄弟,这样的行为是被世人所不耻的。那天,注定了是我人生中最灰暗的一天,那个污点将刺在我身上,永难抹去!
  日期:2010-12-02 23:42:07
  我没有告诉体校的校长三子和土匪叫什么名字。校长没有跟我磨叽,直接拉响了集合的铃声。他们要押着我去操场。我用商量的口吻说:被打的人肯定知道是谁,我呆在这里不会跑。

  门卫跟着须发贲张的校长下了楼。我站到了窗户边,静静地看着瞬间就在操场上列队完毕的一百多号学员。我看到了三子站在队伍的最后一列,却怎么也找不到土匪。
  三子很快被门卫指了出来,然后仰着头像一个即将就义的烈士,雄纠纠气昴昴地向我们走来。
  那时候,我和三子都以为土匪只是暂时躲了起来。三子很痛快地承认了是他们袭击了门卫,并且承诺把土匪找回来。我多少有点失望。三子看到我的时候,脸上很平静,仿佛还冲着我笑了笑,这让我有点如释重负。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了行凶的案犯,主任很是志得意满,当场就和体校校长约定了喝酒的时间和地点。
  他们要带我回学校,临走的时候,三子冲着我说道:兄弟,顶住!
  我鼻子一酸,点点头。
  日期:2010-12-02 23:43:42

  我预感到学校可能会让我退学,晚上我给父亲打了电话。事实证明,关键的时候我并不糊涂,这是我人生中最果敢的一次决断。没想到我父亲会有那么硬的关系,当天下午,他就找到了一个在省城当大官的同学。第二天上午,学校里驶进一辆桑塔那,里面坐着我父亲和市政府副秘书长。
  我父亲多了一个心眼,本来副秘书长已经在电话里把事情摆平了,他偏要找到人家一起到学校来转一圈。校长和主任的表情,让我第一次感受到政权的强大力量。
  送走了副秘书长和我的父亲,我没有被胜利冲昏头脑。我转身就去找了主任,我对主任说,另外两个其实是我的表兄,你跟体校的校长关系好,给他打声招呼,必要的时候,我会让副秘书长再来一趟。主任拍着我的肩膀说,放心吧,这事包在我身上。
  我没有受到任何处罚,而三子也只是被留校查看三个月。门卫拿到了一千元钱,那是三子父亲杀二十头猪的报酬。土匪彻底的失踪了,甚至没得及拿走自己的衣服。三子和我请了假,翻遍了这座城市的每个角落,最后只好去报警。
  日期:2010-12-03 09:27:33
  三子跟我讲了那天晚上发生的一切。我喝完酒离开后,土匪就和三子商量要去收拾门卫,三子不同意。土匪很生气,回到学校后,又溜了出来。三子出来找土匪的时候,正好看到他提着块砖头尾随吃宵夜回来的门卫。没等他阻止,土匪已经冲上去照着门卫的后脑勺拍了一砖。他本来还想接着拍几下的,三子冲过来拉着他就跑。
  三子跟我说,土匪是孤儿,无牵无挂,可以四海为家。我们分析了他不太可能再回到学校,也不可能再回到寄住的舅舅家。我和三子都很担心他,因为他好勇斗狠、头脑简单。
  人生总是充满了戏剧,让人哭笑不得。我所有的担心都是多余的,没有人知道我曾经吓得差点尿裤子,更没有人指责我当过判徒。我在学校很快便成了焦点,我和我兄弟们的英雄事迹在学校广为流传,并且演变成很多版本。还有很多高年级的大佬主动到我宿舍来拜码头。我知道这多半都是拜副秘书长所赐,当然,更应该归功于我父亲的英明。  

  日期:2010-12-03 20:27:03
  我生来孤独,并不习惯于这种众星拱月的日子。我知道,今天的一切都来之不易。我很用功的去学习,很老实本份的与同学相处,对女生们的示爱置若罔闻。没有人找我麻烦,我也不会去找任何人麻烦。我在努力地扭转自己的形象。
  没有了土匪,三子也老实了,我过了很长一段安分守己的日子。我和三子还是经常往来,我们偶尔还会偷偷一起喝酒,一起怀念土匪。说起他,我们总是唏嘘不已。我们都以为,也许这辈子都见不到土匪了。
  日子在不经意间,如白驹过隙。就在我快要忘记土匪的时候,三子给我带来了他的消息。三子很自责,因为土匪临走的时候,给他留了张纸条。这张纸条塞在三子叠好的衣服下,三子将它连同衣服一起卷进了箱子。直到半年后,三子再次翻开箱子拿出那件衣服的时候,才发现了纸条。
  日期:2010-12-03 20:28:14

  土匪说他去上海了,去投奔一个在工厂当主管的表叔。他还要三子多保重身体,毕业以后去上海找他,他们再一起联手打天下。三子拿着那张纸条,一边读一边流泪。我也跟着动容,虽然土匪打心底里瞧不起我,更没有把我当作兄弟。
  我和三子决定去上海找土匪的第二天,我要代表学校参加纪念毛主席诞辰一百周年的演讲比赛,我没有跟三子讲理由。我去找班主任请假,然后又跑去找政教处主任,并且再次抬出了副秘书长。主任这次很不给我面子,他能分得清副秘书长和毛主席孰轻孰重。我只得被逼逃课。
  日期:2010-12-03 20:32:18
  我们顺利地找到了土匪的表叔,他在宝山区一个污水横流的小服装厂当车间主任。我们没有见到土匪,他在那个服装厂当了不到半个月的保安,就和一帮四川人结下了梁子。老板没敢再留他,给了他一个月的工资。土匪去向不明,他表叔说可能是去了广州、深圳或者东莞。
  我和三子又马不停蹄,买了去广州的火车票。我们不知道这三个地方到底有多大,到了火车上向别人一打听,都有点心灰意冷。我们两个人加起来,只有三百多块钱。如果一个星期找不到人,我们连回来的车票都买不起。我问三子怎么办,三子很绝决地说,找不到土匪,我们死也要死在广东!

  日期:2010-12-05 20:58:47
  半夜,我们在广州下了火车。车站外的过道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很多等待返乡的农民工,男人、女人、老人、小孩,也许还有流浪汉。他们眼神混浊,神态麻木,裹着肮脏而单薄的被子。我们小心翼翼跨过他们,我的目光滑过每个人的脸庞,不忍心,又忍不住地想要看他们。我鼻子一酸,我从他们的身上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未来。我和三子都不说话,他的心情应该和我一样沉郁。

  我们默默地登上了天桥,看着闪烁的霓虹灯和林立在夜色中忽明忽晚的高楼大厦,我们茫然失措,不知该去向何方。我怯怯地对三子说,这么晚了,咱们先找个旅馆住下吧?
  三子仰起头看着天空:住哪儿不是住?咱们得精打细算。
  我心头一沉:我听说这里治安不好,小偷和绑匪到处出没!
  三子皱起眉头,像在自言自语:也许土匪讲得不错。
  我一头雾水:土匪讲什么了?
  日期:2010-12-05 21:01:24
  三子选择了沉默。而我丝毫没有觉出他心里的不快,仍旧和他商量:我们可以找个小点的旅馆,两个人挤一张床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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