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起来了，他又打断我的提示：“掌握一技之长，为出监后就业谋生和参加“四化” 建设做好准备。”

　　接着我又问：“第五章是什么规范？”
　　他迟疑了一下说：“文明礼貌规范。”
　　我问：“第五十五条是什么？”
　　这条我很熟：“与队长同一方向行进时，不得擦肩并行，在较窄的路上相遇，要自动停步，靠边让路，放下手持工具，待队长走过5米后再起步。”
　　“还好，问题不大！”我表扬了他。

　　“其它的规范很生疏”。 他无奈的告诉我：“这段时间每天只睡几小时，收工回来很累，想看《行为规范》看不了几行字眼睛就睁不开了”。 他还对我说：“上次吃官司六章五十八条我能背个滚瓜烂熟，想不到这次忘得这么快。”
　　我安慰他，今天晚上下决心多看一会。我们正在说话，独眼龙进来了，他客气地对老钟和我打了招呼后就对着大家问：“明天要考核的还有几个还没背出” ？结果只有一个举手说已背出。因为他是初小文化，只要背“十不准”，接着独眼龙又问几个文盲，十不准背出了几条，并记录在本上。然后他又一个一个地问：“你那些部分背出了，”问完后一一记在本上。并告诉大家：“这段时间加班忙，背不出就算了，但是背出的部分晚上要再多看看，明天就抽查这些。”这时大家如释重负，监舍内雀跃起来了。

　　日期：2010-10-17　19:12:02
　　独眼龙走后老钟告诉我，入监教育验收是狱政科负责，明天他们会派一二个人来监督，具体操作还是我们自己。今天统计好背出的部分，明天抽到你名字时也是在你在背出部分里抽一二条，虽然要记录备案，实际上狱政科明天来监督的人已经给入监队买通，验收也是过过场。
　　第二天上午，将要分配的一百多名新犯集中坐在大厅里，整齐响亮地唱着监歌。入监队的指导员、管教陪着狱政科的二位队长进来，管教示意后歌声停止。入监教育验收大会由管教主持，他首先宣布本期入监教育验收活动开始，请指导员讲话，热烈的掌声后指导员清了一下嗓子开始讲话：入监一个多月来，通过政府对你们的教育，在坐的大部份人消除了思想疑虑，认识到自己犯罪给社会，给被害人，给自己的家人带来了的危害。明确了自己的身份，就能端正改造态度。在入监队的一个多月中通过对你们监规纪律和《罪犯改造行为规范》的教育，逐步养成了遵守规范意识和习惯。通过队列训练克服了自由散漫行为，养成了集体意识和守纪观念。通过劳也改变了你们不劳而获的思想。你们即将分配到各个大队，希望你们在新的环境里取得更好的改造成绩。

　　热烈掌声后管教宣布：由狱政科领导验收。
　　劳积会主任老张拿着本子开始点名抽背。按比例抽了十二人。由于昨晚已统计好，所抽到的人起立，点题抽背，由于昨晚准备充分，当然100%通过。队列会操也基本通过。解散前管教告诉大家今天晚上不加班，各人写入监总结和小组评议。
　　欲盖弥彰，一场闹剧基本落幕。
　　第二天有的中队落落续续来挑人了。剃头的也将要离开，十多天的接触，从要打我耳光到互相配合管理小组，最后成为我的马仔，也算风雨同舟了一段时间，他从来没人探监，仿佛已被社会遗弃。我去大账室开了一箱方便面和一条杭州烟，作为临别的礼物，这也许是世上抚慰人心的原始常态，他先走一步也是必然趋势。实际上分配后不在同一大队再见的概率几乎是零。

　　这次我们组走了十一人。
　　劳改队走了一批又来一批，犹如接力赛，一棒接一棒是永远没有尽头的。所以中国的监狱往往是越建越多，越建越大。改革开放的浪潮把偏远地区的民工涌向东部沿海的地区，尽管经济发达地区，也不是遍地黄金，垂手可检。现实总是非常残酷，离家前的想象和实际相差甚远。
　　实际上经济发达的东部沿海地区，改革开放前也并不人们想象中的那样富裕。这里的人们白手起家，靠的是勤劳，生活也非常俭朴，一分一厘地挣钱。其实遍地黄金往往菁莱于不辞劳苦的人。就此而言，不仅东部沿海地区，西部同样也是遍地黄金。很多东部沿海的富豪就是在西部地区掘得第一桶金而发胖的。黄金就在你脚下，关健是你有没有吃苦耐劳的精神，这其中也包含观念和意识问题。八十年代中我曾经到过沿海的一个小镇，看到每家每户都在做手工，有的在缝鞋垫，有的在缝短裤，有的点个煤球炉，上面摆个模具在烘烤眼镜架，甚至连七八十岁的老人也没闲着。

　　我问他们：“缝一条短裤多少钱”？
　　“五分钱！”
　　我又问：“做一副眼镜架多少钱？”
　　“连成本只有八分钱！”
　　他们就是为了几分钱在起早摸黑地干，这种精神远远超越了几分钱的含意；这种精神是资金的原始积累的动力；就是这种精神才撑起了富甲一方的蓝天。

　　几分钱微不足道，精神的力量却会创造奇迹。
　　有的地方靠走家串巷鸡毛换糖或摆摊补鞋起家，如今成了千万富翁的也屡见不鲜。那个时侯的小镇上，找不到茶馆，没有三五成群的聊天晒太阳，也看不到有人在打麻将。这些地方的人从来不坐等在家里等吃国家的救济粮。我们每年都要捐款好几次，几乎没有尽头。东部沿海洪灾、风灾、泥石流那一样灾害没有，出现灾难大部分能自救。所以我认为“授之以鱼，不如授之以渔”。如果政府相应政策、措施跟上，他们的意识和观念自然也会改变，东西部贫富差距也许能缩小。到了这一步，监狱的人数也会大减少。再倒过来看，如今监狱人满为患的责任该谁埋单呢？

　　日期：2010-10-18　20:55:35
　　十三.大账室
　　这几天闲着总是到处乱逛，偶尔也打打篮球。带来皮鞋被没收，唯一的布鞋也破了。去大账室买了一双回力球鞋，顺便也买了支牙膏。牙膏的牌子没看到过，也没生产厂家，只有一种，别无选择，非买不可。使用时感到膏体很硬，没有泡沫，味也苦涩，这时才想到这是“三无产品”，不敢再用了。向老钟借他没多余，让我先用他的，明天帮我弄一支。老钟告诉我：“大账室尽量少买东西，里面东西贵，而且不正宗。好多是社会上卖不掉或不能卖的东西。这些东西价格本身很低，他们要回扣还要赚钱，就成了高价的劣质品。”

　　“监狱法律规定劳改队是按批发价供应物品，而且都是记账式销售，管大账犯人又拿不到钱”我费解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