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兰想了一下,就说道:杉杉还没有起床呢。
不怕,我可以等她一会,我已经到你的楼下了。
杨兰不好再推辞,只得说:那你上来吧。
在看孩子的问题上,杨兰从来都没有难为过石道生。一个是他作为孩子的父亲,这是他必须要做到的责任和义务。另一个问题是,不管他对自己怎么样,他对杉杉却是十分关爱,或者说是溺爱。对杉杉而言,他算是一个合格的父亲。就冲这一点,石道生要求来看看杉杉,杨兰都没有阻止过他。
石道生进门时,杨兰看到他手里掂了一大堆礼物。往常来时,他也会给杉杉带一些礼物来,但都是小礼物,这一次却是不同,吃的、喝的、用的、玩的,一大堆。石道生把东西放下来,有点气喘吁吁,脸上带着歉意的笑容。他把一个礼品袋递过来,说道:杨兰,这是我给你买的一条裙子,不知道合适不合适。
杨兰看了他一眼,看到是他脸上的歉意微笑在艰难地坚持着。就是这样的笑容,在过去的家庭生活里,她几乎都很少看到。还有他的这份礼物,在杨兰的记忆中,只有她俩谈恋爱和新婚的日子里才有过。这些年来,他什么时候想起过给自己买过一个礼物呀?
杨兰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谈谈地说道:你怎么想起了给我买这条裙子?我没有说要什么礼物啊?
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表达一点我的谢意,你看人家也撤诉了,本来……
要感谢你应该感谢人家王教授才对,你感谢我干啥?
实在对不起,杨兰,上次动手还是因为杉杉的失踪,我一时性急,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当我看到你和他肩并肩走在校道上时,有点气急败坏,没有弄清情况就冲上去动了手,这是我的错,我向你道歉,也向王教授道歉。
杨兰生气地说:当时杉杉不见了,我又急又怕,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就打了电话给人家,我是请人家来帮忙找杉杉的。人家也是好心,陪着我跑了很多地方去找。没有想到,在回来的路上碰到了你,你没有感谢人家不说,还动手打人,把人家的鼻梁骨给打断了。你的行为还像个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吗?
杨兰,你今天说什么,我都接受。因为我知道自己错了。我爱杉杉,你也是爱杉杉的,这是我们一个共同点。在这个共同点上,我们还可以沟通,可以交流。这也是我今天来的一个用意。分手的这几年,我一直在考虑一个问题,那就是我对你的态度,包括在气急之下动手打你。现在我想明白了,那是我的错。虽然事后我也很后悔,也很自责,但是到了事头上,就是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我也知道自己的毛病。这是我今天来、还给你买了一件小小的礼物的另一个用意。我向你道歉,请你原谅。
石道生的这番话,引起了杨兰心中情绪的波动。在杨兰的眼里,石道生一直是一个粗暴的家庭暴力者,冷如冰霜的脸上极少见到笑容。当他在她的面前把拳头高高举起时,他可能从来也没有想到,她作为妻子,作为孩子的母亲的感受。那拳头总是会落下来的,带着杨兰根本无法理解、无法接受的蛮横粗暴,打在她的身上。也就是从那时起,在杨兰的心里清醒了一个认识,面对一个对妻子挥舞拳头的丈夫,你还能和他过下去吗?不能!离婚不可避免。
今天的石道生,却判若两人。脸上带着尽管勉强也还算歉意的笑容,手中这份并不理想但也说明一点诚意的礼物,还有,站在自己面前的一番道歉。当这一切出现在杨兰面前时,她被打动了,或者说内心里出现了一丝波动,一丝的暖意和感动。毕竟,这是一个同自己有过一段共同生活经历的男人,一个走进过自己的身体和情感世界的男人,一个和自己心爱的女儿有着血缘关系的男人。想到这里,杨兰的心软了。
杨兰的脸上开始出现了一丝的笑容,口气也温和了许多。她说:承认错了,还说明你有些诚意。至于向我道歉,那就不必了,你也不是第一次向我道歉了,我都习惯了。再说,道歉不道歉的,也没有多少意义,我和你已经是两个分道扬镳的人。我倒是要奉劝你一句话,你是一个大学教师,也是一个有知识有文化的人,应该注意些自己的文明和修养,动不动就挥拳头,那不是缺乏教养的粗野行为吗?
我知道了。请你相信我,我会改正的。一定!
王教授是一个很宽容的人,我把你的道歉和请求告诉他之后,人家二话没说,就去法院里撤了诉。人家不是看你的面子,也不是看我的面子,而是看在杉杉的面子上,他说他不想因为这件事而伤害了杉杉幼小的心灵和情感。
这里还有你的面子,没有你的要求,他也不可能撤。
你说的也对。我和王教授是同事,也是好朋友。我给他提出这个要求,他自然会考虑的。你真正要道歉要感谢的是人家。
你约他出来,我们一起吃个饭,我来请客。好吗?
这是你们两之间的事,要请客你去给他说,我不好跟人家张这个口。
我不是想和你商量商量这事吗?
这一天,石道生和杨兰,像其他幸福家庭一样,带着杉杉到公园里玩了一天。自从两个人离婚以来,还是第一次这样亲密地接触。这是杉杉多次提出的要求,她想让爸爸妈妈带着她到公园里去玩玩。孩子的一个简单愿望,今天总算还是完成了。杉杉很高兴,也很激动,在公园的湖边小道上,在山坡的绿草地上,一只手拉着石道生,一只手拉着杨兰,一路走,一路唱,好似一个十分幸福美满的小家庭。也许,真像杉杉说的,能和其他小同学一样,星期天有爸妈带到公园里去玩,实现了自己的一个心愿;也许,在杉杉幼小的心灵中,唯一能看到的或者能做到是,由于自己的努力而使离异的父母亲又走在了一起。杉杉像个小大人一样,撮合着两个人做这做那,两个人却又十分地顺从她。杉杉当然很高兴。
两个表面上高兴的大人,却是各有各的心事。杉杉无法理解,两个大人之间的心思和想法。这毕竟还是一个破碎了的家庭。
晚饭是石道生请客。从公园里的饭店吃完饭出来,在路边等出租车的时候,石道生小声对杨兰说:我、我可以和你们一起回家吗?
杨兰一开始没有明白这句话,她意识了一下,看了看喝了两瓶啤酒而且脸色有些发红的石道生,这才明白了他的意思。她坚定地说道:不!你回你那里去吧!我和杉杉走了。
这时,正好有辆出租车过来,杨兰一招手,车停了下来。杨兰和杉杉上了车,把车门拉上,车开走了。
杨兰从车窗里往外看,石道生还呆呆地站在那里,很留恋、也很失望地看着她们离去。车窗外,城市的夜景,万家灯火,一片灿烂。
(待续)
日期:2009-04-17 21:08:01
57、
晚上,睡在床上时,杨兰还在思考石道生的那句话,还有那个眼神。今天他的表现是从来没有见到过的。他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低调、温和、体贴、又有责任心。他是突然地良心发现,对过去行为的忏悔,而要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吗?是对撤诉一事表示感激,故意做出一种亲和的姿态?还是男人无法遏止的某种欲求的变相表达?杨兰把握不住。但是,这在杨兰的心里激起了一层情感的涟漪,男人的某种示好的姿态,总是能让女人放弃怨恨而在心里服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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