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玉田提高嗓门:“只有你能管得了他!这小子是头野马,一身好素质,就是脾气臭点,你得给我好好驯!驯服了,要是能替代你,你的屁股才能挪一挪!”
“看不出来!”张义还是心有不甘。
“我再跟你说一遍,这件事没得商量了!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听你发牢骚。下午你让雷钧到政治处来办手续。记住了,雷钧没有任何特权,从今天开始他是侦察连的副指导员,你是他的连长!”余玉田说完挂了电话。
张义放下电话,愣了半天神,叫来了文书,然后又不耐烦地冲小文书挥了挥手:“没事了,去吧!”
已经被新来的副指导员练得晕头转向的小文书,一头雾水地退出去关上门,过了一会又推开门露出半个脑袋,一脸机灵劲:“连长,副指吃完饭就往司令部那边去了。”
张义面露不悦:“你没问他去哪里吗?”
小文书怯怯地:“我问他,他不理我。”
“噢,这几天盯牢一点,有事记得向我汇报。”张义一副不经意的样子。
小文书心领神会,点头称是。
张义抓着自己的左耳:“去给我把一班长叫来!”
“报告!”一班长应浩站在门口话音未落,小文书吱溜一下,从应浩的身后挤了进来,神神秘秘地对张义说道:“连长,副指回来了。”
“神兮兮地!”张义瞪着小文书:“该干嘛干嘛去!”
“你下哨了吗?”张义问应浩。
“还有十分钟,我找人替我了。”应浩站得毕挺。
张义抱起双臂:“新来的副指导员住你们班,从今天开始,他跟着你们班参加训练。”
“他是副指导员,不合适吧?”应浩一脸痛苦之色。
张义说道:“什么不合适?连里暂时不安排他工作,先在你们班当三个月兵。兵们怎么训练,他就怎么训练,这思想工作我来做!还有,你的代理排长职务团里还在研究,这三个月就算考察期。带不好这个兵,你就可以去炊事班了!”
应浩小声嘟噜:“我招谁了我?”
“说什么呐?我也没招谁啊?这是政治任务!”张义义正言辞。
应浩索性脱了帽子,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你没看他一来就想吃了我?他肯定还记着仇,让他来一班,这不是引狼入室么?”
张义被应浩逗乐了:“这雷干事就这么不受人待见么?”
应浩幽幽地说道:“恐怕郁闷的不只我一个吧?”
张义的嘴角抽动了一下:“我有吗?你小子什么意思?”
应浩说道:“你当排长,我就在你手下当新兵,你屁股一撅……有啥事全挂在脸上。”
“狗日的!就你聪明!”张义一脸尴尬,走到应浩面前说道:“不过,这事你真提醒我了。你跟我不一样,千万记住,别给他脸色看。大机关下来的,心高气傲很正常,但绝对不会小心眼,要有耐心,对咱俩都是个挑战。”
张义下楼准备找雷钧,刚出门就迎面碰上了。
“雷干事,伙食还习惯么?”张义满面笑容。
雷钧双手插在口袋里,眼神掠过张义的头顶,看着天花板答非所问:“侦察连果然是气象万千啊!”
看似一句无厘头的感慨,张义却听出了味,笑呵呵地应道:“大机关有大机关的风景,小连队有小连队的气象。心态不同,感受各异。”
雷钧怔了一下,不得不正眼去瞧眼前这个貌不惊人的小连长。
张义被盯得有点浑身不自在,但他终于在这个新部属的眼神里捕捉到了一点善意。心情舒畅了很多:“咱们会议室去聊聊吧?”
“如果我没说错的话,张连长就是当年那个在全集团军侦察兵大比武的时候,半道杀出的黑马。那一年,我还是高二的学生。”雷钧坐下来,主动开口说道。
“C师二团有一个和我同名同姓的,在全集团军成名已久,没想到那次马失前蹄。如果不是雷军长及时纠正,作训处长就错把我当成了C师的张义。”提起这事,张义来了兴致,接着问道:“听说那个张义也提了干,现在不知道还在不在C师?”
“转业了,在刑警队。”雷钧回答道。
张义笑道:“还是你们消息灵通。”
“我挺好奇,你当年在侦察连就是个副班长,听说团长都叫不出你的名字,怎么就能一飞冲天?”雷钧的语气仍然有点硬梆梆。
张义看上去不以为然:“当时我已经是第四年了,已经作好了退役的准备。侦察兵大比武是我最后的机会,报着不成功便成仁的心态,就豁出去拼了。人的潜能是无限的,所以,我并不承认光靠运气。相反,我觉得那才是我真正的水平!现在想想有点后怕,如果当年自己没那么自信的话,现在肯定在老家那个穷乡僻壤里守着几亩薄田,早成了几个孩子的爹了!”
雷钧仰头大笑。那神情,让张义突然觉得,这家伙原来很可爱。
“别顾着问我,你呢?说说为啥要来侦察连?师机关多好啊,朝九晚五,哪像我们一年三百六十天跟兵们滚在一起,一身泥一身汗的。”张义扬眉笑道。
雷钧闻言脸色大变,站起来就往外走,跨出门外又折了回来,拎起了文书放在这里的行李。他以为张义肯定知道自己是被贬下来的,这么说话不是赤裸裸地讥讽自己么?
张义被雷钧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不知所措,等到雷钧走出会议室,才醒过神来叫道:“雷干事,团长打电话来让你去团部办理手续。”
侦察连连长张义,在这事上显得太不专业了。他知道雷钧的父亲是军区的雷副司令员,原本以为这小子是头脑发热主动下到基层来的,却没想到过程这么纠结。雷钧的反应,让张义多少有点后悔,仔细想想,也不难猜出个所以然。
雷钧决定去找王福庆,他要讨一个说法,他受不了这个鸟气。凭什么一个正连职担任副指导员却只能享受排长的待遇?他张义一样挂着中尉军衔,为什么就敢明目张胆、肆无顾忌地讥笑和打击自己?是谁给他撑腰?居心何在?
不过三百米的路上,雷钧想了很多,有那么一会,他眼眶甚至潮湿了。在司令部一楼,雷钧还刻意在军容镜前整理了一下着装,作了几个深呼吸,告诉自己一定要平静,一定不能失态。
之前他多少有点看不起这个副政委,但现在王福庆却成了二团唯一值得他信赖的人。他要让这个干巴巴的小老头,一眼就看出自己内心的愤怒,让他知道自己有多么委屈,还要让他为自己主持公道。
王福庆刚刚开完丨党丨委会,正夹着笔记本低头往自己的办公室走,猛然抬头看见脸色铁青的雷钧,吃惊不小。
副司令员之子被贬到自己的单位,他这个团首长早就知道了,而且在听到消息的时候,内心深处多少还在为这个桀羁不驯却又才华横溢的年轻人鸣不平。他很欣赏或者说很喜欢这个年轻人,这跟他父亲身居高位没有任何关系。
他本来想在今天下午去侦察连看看,虽然团长和政委昨天开会的时候就已经打了招呼,要求他们有意疏远这个年轻人,并且强调是雷副司令亲自交待的。但他还是不放心,十多年的政工背景加上对雷钧的了解,他觉得,这样是不公平的,也是没有任何好处的。至于会不会有违副司令的本意,他有把握拿捏到位、适可而止。
看到雷钧,王福庆就知道他是来找自己。组织股和干部股都在二楼,除了来找自己,他没有理由来三楼。
“小雷,手续办了吗?”王福庆的腔调跟以前旁若两人。
雷钧微微摇头直奔主题:“王政委,我有些情况要向您汇报!”
王福庆冷冷地说道:“我是副政委,这个不能乱叫。走吧,有什么事去我办公室说!”
雷钧硬着头皮走进了副政委办室。王福庆一反常态,变得如此冷漠,让他始料未及,也打乱了他的节奏。他甚至有点后悔自己的举动,觉得自己就像一条落水狗。这样的感觉让他很不舒服,更激发了他的斗志,一定要让这条“变色龙”、这只“老狐狸”难堪!
“副政委,为什么我这次来,所有的人都对我充满了敌意?”雷均咄咄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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