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见来客开的是著名的“别摸我”，而且是7系以上，守卫的脸便像春天的花朵一样绽放开来。
　　“假如我是**，姿色一般，平均每次收获200块，只吃咸菜，不买衣服不化妆也不检查身体，要想买你这样的车子，得连续接5000次客人。每天接客两人，周末也不休息，也要连续奋战10年。
　　假如我是抢劫犯，手段一般，眼神一般，每次出手抢得1000元，我不抽烟不喝酒，连饭都不吃，每星期作案一次，得连续作案30年。”
　　庄柯悠闲地坐在副驾驶位上，给曾子炫算账听。
　　“既然你这么有闲，还有农民，工人兄弟，廉洁的公务员大哥，你要不都算算需要几十年呢？”
　　不等庄柯回答，曾子炫朝守卫员招招手，淡淡地说：“章士儒老爷子家怎么走？上次来是司机开的，没记住几号。”
　　“我这有对讲，要不要通报一声？”先见其车，又见来人是这么一位富家公子派头，守卫员点头哈腰。
　　“不需要，我想给世伯一个惊喜。”还是淡淡的。
　　“朝里第二个路口右转直走到底，金色大门那家就是，您请......”
　　大闸打开，曾子炫一踩油门，车飞速进入。
　　章士儒半退休，此刻他在悠闲地喝着咖啡，一身质地极好的阿玛尼休闲西装，手腕处金光闪闪的劳力士腕表，脖子上挂一根链条一般粗的金项链，沉得他满是褶皱的脖子又坠下几分，不剩几根的头发梳得溜光，肤色黝黑，五官模糊，一双小小的老鼠眼泛着光，见有客来访，他满脸堆笑，不由让人想到恶人谷中笑里藏刀的“哈哈儿”。
　　提起采赫往事和前妻苏小裙，他笑得更厉害了，说话间却以“太久了，”“记不清”，一问摇头三不知来应付。
　　“章老从前的文采可是好得很啊，大作经常发表，我也拜读过，实在是佩服得紧。”知道面对这样的人，必须单刀直入插其要害，庄柯笑眯眯地说。
　　“哦？”章士儒装模作样地拍拍脑袋：“就我这大字不识三箩筐的粗人，也就只能做点小生意，怎么不记得还有什么大作？”

　　“《革命先锋潮》啊，红炮兵队编的杂志，当年听说很红，您真是贵人多忘事。”庄柯毫不放松。
　　“咳，咳...”章士儒的笑容僵在脸上，变成了干笑，喉咙也受了传染，几句干咳后，他端起咖啡似是要润一润。
　　“哎呀，年轻时不懂事，跟着组织走，用曹雪芹的话，真叫‘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好在那个疯狂的年代早过去了，你们年轻人热爱新事物，我一把年纪也要与时俱进，旧事不提不提。”他埋头喝着咖啡，挡住大半边脸，也不送客，也不提问，尽管他心里已经转过几百个念头揣测这两个学生模样人的来意。
　　“王奇玉和张悟棋您知道吗？以前都是采赫学院的，张悟棋当年还是造反派下刘兵队的司令，这两人最近不知道为什么出事了，一个被人杀害，一个被攻击现在躺在医院里，都70来岁的人了，这世上变态的人可真是不可理喻，像您这样的老人都不放过。”曾子炫阴阳怪气地说。

　　“变态？”章士儒心头一震，他现在要钱有钱，要地位有地位，又年逾古稀，安享太平是第一要务。
　　“对哦，好恐怖哦！只有变态才干得出来的事，听说和吸血鬼有关，您的前妻...哎呀，对不住，我实在不想触动您的辛酸泪。”庄柯挤眉弄眼，极尽夸张之能事。
　　“其实在近些年才开放的档案中得睹章老的文采，实在是敬仰之至，尤其是那种大义灭亲的气魄，让晚辈十分折服，小姓曾，爷爷和您老也算半个同行，像您这种在大是大非面前绝不感情用事的品德应该在同行圈里多加宣传，这才是成功商人的本色，理性，干脆，有原则。”曾子炫冷冷地说。
　　曾家财团的涉猎面相当广，在建筑，建材，房产，娱乐等多项领域都有染指，爷爷曾万千是本城赫赫有名的人物，厦海市曾姓很少见，章士儒一瞧这年轻人的气派风度，再听他自报姓氏，心下便明白了几分。
　　这两个年轻人年纪虽小却都不是省油的灯，句句话都夹枪带棍，话中有话。好在看起来他们此次拜访并无商业目的，只要不涉及章氏公司的运营内幕都不算什么大事。几十年前的事并不光采，当然不愿再随便示人，但如今这两个小冤家一副不甘心的模样，什么都不说只怕很难打发走，而他们提到的关于那两人的遇袭的事...
　　“两位稍坐，我去上个洗手间，年纪大了不中用。”他站起身离开客厅，一通电话派手下去核实，回馈事情是真。苏小裙当年之事他当然一清二楚，现在被攻击的都是和他差不多年纪的老人，多少又都和苏小裙扯上关系，变态杀人的逻辑与常人有异，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如果莫名奇妙找上他，那麻烦可大。
　　章士儒阅人无数老谋深算，他心里七七八八已明白了个大概，这两个好事少年估计是为查案找线索来了，而自己心头也总是担心着一个人，这人虽然也已老朽，不见得有能力对自己有威胁，但是难保...不管是出于自保也好，打发这两个小瘟神也好，把当年的事多少和他们交代一下都利大于弊。

　　主意既定，他走上楼梯进卧房拿了一样东西，再回到客厅，垮下一副老脸，长长地叹了口气：“说起当年的伤心事，真是不堪回首。我那前妻生就几分姿色，并不安于室，虽不会讲话，但一双眼睛狐媚，到处招蜂引蝶。嫁我没多久，孩子就出生，不怕你们笑话，我头上那顶帽子，要多绿有多绿。”
　　“您是说，您怀疑那孩子的父亲另有其人？”
　　“不是怀疑，十之八九另有经手人。当年她和王奇玉闹姐弟恋，采赫无人不知。我也是鬼迷了心窍，才娶了这不祥之人。”章士儒的声音哽咽了，像是个最可怜的受害者，似乎早已忘记当年没有女人青睐，又贪图苏小裙美色，趁人失恋伤心时用尽卑鄙手段才娶的美人回家。
　　“还不止王奇玉，和我结婚后，我数次见到个男子在我家附近出没，那人必定也是她的*夫，只差捉奸在床了。”章士儒拿出从卧室里取来的东西，放在客厅茶几上。
　　“此男名叫曹汝城，也是采赫学院的，文丨革丨后他还曾给我写过一封信，勒索钱财。”他愤愤地说。

　　“您是有什么把柄落在他手上吗？”庄柯一听这熟悉的名字，来了兴趣。
　　“他含血喷人，尽说些虚妄之辞，我根本没有理他。”
　　庄柯拿起桌上的信封，抖了抖，空的，信封上却有个地址。庄柯向曾子炫使了使眼色，后者拿出纸笔，堂而皇之地抄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