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雅突然停住了,捅捅李大牙:“下面是啥了?我忘了?”李大牙吱吱呜呜的说不上来。静雅很没面子,说:“不是你写的嘛?”
“我忘了?”李大牙脸红了。
“老实交代。”静雅揪起大牙的耳朵,“是不是你写的?”
“不是我写的,是我从林建业的日记本里抄的。”李大牙说完,羞愧的低下头。众人又是一阵起哄。金子也笑了,她向林建业靠了靠,右手搭在他的左手上,两只手攥在一起,紧紧的。
当李大牙的婚礼达到最高丨潮丨时,让人悲伤的事来了,有人来敲门了。当时,李大牙在众人的鼓动下正支愣着大板牙和媳妇亲嘴,“咣当”一声,门被踢开,闯进来四个人。为首的是一位五十多岁的妇人,身后跟着三个带着皮帽子的大汉。李大牙一见,上嘴唇套上下嘴唇,两颗大板牙被关在里面,他的身体也闪到静雅背后。
“李大牙,你个挨千刀的,你个臭流氓,你个二椅子,你居然欺负到我头上了。”妇人叉腰叫骂起来。
副院长王纵横挺身站出来,说:“大嫂,别骂人啊,我们这结婚呢。”
妇人道:“这是结的哪门子婚啊,这是作孽啊。”
静雅走向妇人,喊了一声“妈”。在场的人惊的目瞪口呆,原来这妇人是李大牙的丈母娘——静雅的妈。静雅妈抡起巴掌,一记耳雷炸在静雅脸上,然后说,我没你这个闺女。王纵横拉住静雅妈,说,大嫂,我是大牙医院的副院长,也是主婚人,有话你跟我说。
静雅妈说:“李大牙勾引我闺女,拐卖我闺女。你说咋办?”
李大牙探出头:“妈,我和静雅是相爱的,我们这么做也是迫不得已啊。”
大牙丈母娘说:“你别管我叫妈,你个臭流氓,你还敢背着我办事儿。”
李大牙说:“妈,生米已经做成熟饭了,你就认了我这个女婿吧。”
静雅妈拉过女儿问:“她动过你了。”
静雅点了点头。静雅妈,说,肚子里有了没?静雅又点点头。静雅妈身后的三个皮帽子男人冲上来,一边打一边喊:“让你动我妹子,让你动我妹子……”
众人拉开三个皮帽子,扶起李大牙,这才发现,大牙嘴里吞着血沫,一颗门牙被打掉了。他支愣着剩下的一颗门牙,说:“我求求你们了,让静雅跟我在一起吧。”
大牙丈母娘喊道:“你就死心吧,我闺女就是烂在家里,也不会嫁给你。”静雅妈和三个哥哥连拉带拽,最后架起哭喊中的静雅,夺门而出。
大牙蹲在地上,双手捂着脸,他哭了。
众人忙着安慰李大牙,他们开始感叹被搅了喜事的李大牙命真苦,感叹李大牙的媳妇不愧为烈性女子,感叹有情人为啥不能终成眷属,感叹世风日下一切都朝钱看。他们本来要走的,可感叹来感叹去,他们觉得男人真苦,在外操劳不说,回了家还要讨媳妇欢心,太累了。不如趁着礼拜天,去北市附近的迎宾楼,一醉方休。建业没有同去,他脸色凝重的说,我还有事儿,改天,改天。众人跟着起哄,问建业是不是去拜见未来的岳父岳母。建业点点头,然后领着金子走出大牙的婚房。他们穿过铁路桥,拐进了一家杀猪菜馆。热气腾腾的杀猪菜摆上来,建业却不动筷子,只顾低头喝酒。
“静雅妈为啥不同意静雅和李大牙在一起?”金子问。
“嫌大牙穷。”建业说,“他是家里的老大,下面有三个弟弟,两个妹妹。这些年来,大牙的工资都贴到家里了。”他沉默许久,又问:“你家人也不乐意我们在一起,是吧?”
“那是暂时的。”金子停顿了一下,接着说,“他们马上就会同意的。”
“现在为什么不同意?”
“他们给我订了娃娃亲!”金子再次迟疑了一下,说,“不过,现在已经退亲了。”
“那你带我见见你家人。”建业说。
“现在?”金子说。
“就现在,马上。”建业说。
“现在不行。”
“那咱俩就分开吧。”
“为啥?”
建业说:“李大牙就是我们的参照物。”
日期:2011-04-09 07:09:14
第6节幸福参照物(2)
建业和金子在桥西医院门口分手了。是暂时的,还是永远的,金子也想不明白。她不能带着建业去见娘,因为娘不可能接受建业,永远都不会接受,到头来,建业还是要跟她分手,那也是永远的。建业向南走,拐进了桥西医院职工宿舍,金子向北走,她也不知道要去哪,她像一个无家可归的小鹿一样,在街上游荡。漫长的一个下午,她不停的走路,她想用这种方式来缓解她的悲伤。后来,她走累了,就坐在一个修鞋的摊子上,脱下棉鞋,非要鞋匠给她修。鞋匠是个30出头的女人,她看了看金子,又看了看鞋子,说,鞋没坏,补啥啊?金子拿起一个锉子,在鞋上捅了一个窟窿,她把破鞋递给鞋匠,说,现在坏了。鞋匠补鞋时,金子听见有人在哭泣,她问鞋匠谁在哭,怎么只能听见哭声,看不见人呢。鞋匠说,有地方哭也是件好事,这人啊,就怕想哭的时候都找不到地方。金子捂上耳朵,她听见自己胸腔内的哭声,一抽一抽,撕心裂肺的。
路灯亮了,金子也跟着缓过神来,她离开北市,回到了艳粉街。跟娘摊牌吧,也许还有一线希望,金子想。当她推开家门时,她几乎绝望了:一辆崭新的自行车停在院里,电视机还没拆封,搁在炕沿上。娘的脸上开起了火红的花朵,她从春生手里拿过手表,说,西铁城的,好表。
“你们这是干啥啊?”金子问。
金子娘微微一笑:“这是娘给你置办的嫁妆。”
“我都退亲了。”金子掏出那张春生写给她的收条,递给娘,然后说,“这是凭证。”
金子娘接过收条,展开,再展开,她只看了一眼,然后背过身去,用炉钳子勾开炉盖,把收条扔进炉子里,她盖上炉盖子,转过身,对金子说,没凭证了。金子抢步过来,夺过炉钳子,再次勾开炉盖,火焰冒上来,那张收条已化成了灰烬。
“傻丫头,娘还能把你往火坑里推吗?”金子娘说。
“我不嫁。”金子在做最后一次努力。
“你不嫁也得嫁,我们老金家不能食言。”金子娘说。
金子瞪着春生:“是他朱春生食言,他都答应退亲了,可为啥又要买大三件?”
春生低下头,脸色泛红。
金子娘说:“这不关春生的事儿,是我的主意。”
“谁愿意嫁,谁嫁。”金子喊道。
“你要是不嫁,就没我这个娘。”金子娘把话说绝了。
“没有就没有。”金子跑出家门,给娘留下了一个响亮的关门声。
日期:2011-04-09 18:56:38
第7节我姥爷是这片儿最大的胡子
在这样一个坚硬如冰的夜晚,金子特别想找人聊天,她想起那个只剩下一条腿的女鞋匠。沿着艳粉街主道向东走,她踅进新开张的艳红小卖店。这是艳粉街上第一家私营卖店,供应烟酒糖茶等日杂用品。金子跟店老板李艳红要了一瓶高粱红,两包五香花生米,付完钱,她问李艳红认识不认识台湾街上修鞋的瘸腿女鞋匠。李艳红说,那个女鞋匠就住在台湾街大杂院里,前几年死了丈夫,留下三个孩子,怪苦的。金子听罢,用最后的两块钱买了两斤糕点,之后她走出小卖店,向台湾街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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