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0-12-13 16:04:53
《趁现在年少如花》千喜/著
连载26——老虎机
克拉拉接受完漫长的发牌员培训,终于持证上岗了,第一天上班,我们计划前去赌场视察工作。
大周说:“拉拉穿制服肯定漂亮极了。”说完作花痴状,灵魂出壳,畅游在春光明媚的愿景之中。
我感叹着,铁汉柔情啊。突然发现,大周鼻孔里淌出猩红的液体。我一慌神跳起来,指着他的鼻子大呼:“妈妈呀!妈妈呀!”
魏何摸出一张纸巾塞给他说:“漂亮漂亮,拉拉肯定漂亮。你生理反应也别过分强烈啊!”
大周堵住鼻孔:“靠,最近不知咋的,总流鼻血。”
我担心起来,不由得浮想联翩:“该不会是头受了伤,脑震荡,有淤血压迫脑部神经,导致……”
魏何推我一个踉跄:“你才脑震荡呢!连续剧看多啦你?他那是皮外伤,哪来的淤血啊?”
大周先前被我吓呆了,这才松了口气。我还是心有余悸,怎么会流鼻血呢?要是大周落下什么后遗症,我怎么跟他爹娘交待啊?
生日之后,我爸一反常态,每天打电话找我聊天,可能是我的那些刻薄话把他吓坏了,想要缓和关系。我们却尴尬地发现,太久不联络,我俩早已没了共同语言,想保障五分钟的连贯对谈都非常吃力,并且每天都会不欢而散,因为他反复叮嘱我和吴奕保持距离。我说:“你这个人孤僻惯了,看着别人要好,你就觉得硌眼。”
但我却很享受这每天的不欢而散。都说女儿是父亲的情人,他因此对女儿身边的男性友人充满敌意。我很满意他这股醋意,显得我在他心中分外珍贵。“红殇”视察小组前往克拉拉工作的赌场,我刻意叫上了吴奕,既然老爸在酿醋,我就多给他加点醋酸菌吧。
大周看到吴奕,没好气地说:“他怎么来了?”他吹胡子瞪眼,面部肌肉极其扭曲,我都担心他挣裂伤口。
我不明白,吴奕什么时候成了男性公敌了?我问魏何:“你讨厌他吗?”
“正好相反,我中意他。”魏何坏笑着说,一脸的邪念,藏都藏不住,惹得我心底泛起一丝酸味,说不清是妒忌还是呕意。吴奕这该死的醋酸菌,到处发酵。
赌场这个地方我来过几次,都是去楼上的餐厅吃饭,这里有好几家亚洲风味的餐馆,味道好极了。我以前总纳闷进入大厅为什么要检查随身物品,没听说有谁打劫饭馆的。今天恍然大悟,安检哪是保卫饭馆的啊,是保卫赌场。我也突然觉悟到自己曾经好几次让赌场老板伤透了心:我以前来这里,穿过矩阵排列的赌桌,整齐列队的老虎机,目不斜视,径直到楼上吃牛肉面,然后一抹嘴,满脸泛着油光,挂着满足的笑容扬长而去……这是多荒唐的事啊,那些大餐、快餐、自助餐根本是为了给赌客们补充体力,继续战斗的,我的行径不只本末倒置,还干脆对“本”视而不见。这里的一切都为赌博服务,我却一直误以为楼上是世界美食文化交流中心。此处之所以汇集各国美味,是因为在这里战斗着的不单是俄罗斯人,还有外国游客。中国商人到俄罗斯必会进赌场享受合法赌博的快感。我妈时常会接待一些来俄罗斯考察的中国官员,据说其中不乏爸爸的老同事,但是爸爸从来不与他们见面。是因为他已修炼成艺术家,拒食人间烟火?还是他作为一个逃亡者,羞于面对往事?但我妈不同,她游走其中,经营着这些旧关系,给自己换来对华贸易的支持。她的这些鬼把戏让我爸很恼火,我想这就是他们越走越远的原因。这些京城的故人们来到俄罗斯,赌场是必须考察的项目之一。我不知道是他们本身的爱好,还是母亲有意为之,要用赌博迷其心志、使其在金钱游戏中疯狂,总之他们最终都沉沦于此。
大厅里大小赌桌整齐排列着,每张台都围满了赌客。找到克拉拉不是件容易的事,最后还是大周发现了她,搜索克拉拉他的雷达总是最灵敏。克拉拉这张台是轮盘,格子花纹的轮盘转来转去,桌面也印着双色方格,挺漂亮的花纹,我对克拉拉的办公桌颇为满意。我们三个不动声色地站在赌客后面,克拉拉看见我们吓了一跳,手里的小球颤颤巍巍地跳进轮盘里。她不敢跟我们说话,使眼色警告我们不要捣乱。接着无论我做什么鬼脸,她都视若不见。傻站着也没意思,我们去换了些筹码。魏何说,不许到克拉拉那张台子去。大周不解,他很想被克拉拉服务。魏何说,我们在她面前赢钱她会大笑,输钱她会大骂,如果第一天工作就因为胳膊肘往外拐而被炒鱿鱼的话,那就太悲剧了。
于是我们去了另外一区玩梭哈,发牌员在绿色的桌面上放下扑克牌时,吴奕看看牌,很邪门地挤出个深不可测的坏笑,看得我不寒而栗。大周不阴不阳地说:“以为自己是周润发?”我在俄罗斯生活,直至发哥进军好莱坞才闻其大名,未曾经历过发哥的赌神时代,不解其风采,魏何给我描述:背头梳得锃明瓦亮,手绢洗得洁白如雪,斜叼着雪茄,嘴角一歪,电视机前倾倒阿姨一片。我听完又触电般地一哆嗦。我试着玩了两把,运气很好,却赢得不多,因为我演技欠佳。牌桌上的演技在于拿一手好牌时万万不能满脸啃鸡腿的喜悦,而必须做出啃鸡肋的表情:“这牌不错啊,却不算大,继续很危险,放弃又可惜,两难啊!”必要时候还要设计台词,让对手产生尚有机会不妨一搏的幻觉,引诱他们下大注,可是我一演内心戏就笑场,不由得佩服吴奕,影帝啊。我禁不住夸奖他说:“你小子,演技太好了。”
吴奕听了脸色煞白,一副被踩到尾巴的样子,我还第一次见人如此惧怕夸奖。
他小心翼翼地问我:“什么演技?”
我说:“打牌啊。”
“哦。”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网站提示】 读者如发现作品内容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 非常感谢您对易读的支持!
举报
© CopyRight 2011 yiread.com 易读所有作品由自动化设备收集于互联网.作品各种权益与责任归原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