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来丁香街时来逛过几次,那园子其实很破败了,衰草丛生,围栏斑驳生锈,动物不多,也就是熊、豹子、猴、鸵鸟以及一些爬行类动物,还有两头大象。石八斤说:本来有东北虎和大熊猫这些国宝的,可是养不起了,园长都想把这块地卖出去,要不是一时找不到地方养这些动物,狗日的就真卖出去了。
石八斤在动物园立马就变了一个人,他神态威严,指挥若定,活像三军总司令,他说,我就是巴顿将军。在猴山,他一声立正,那些正抓蚤子的猴子齐刷刷向我们敬礼,一喊齐步走,猴子们就一字纵队随着国歌走正步,行到旗杆处,一个身形硕壮估计是头猴的还随着国歌升起了国旗,歌曲止处,国旗正好在杆顶飘扬……石八斤一声毕礼,猴子们又挺腰敬礼。
包一头感叹这些猴子太聪明了,卖到马戏团很值一笔钱。那猴子龇牙一声叫,所有的猴子整齐划一对包一头吐口水,还竖起中指。
石八斤哈哈大笑,说这些猴子可不能说卖,一说卖它们就耍流氓。又回头呵斥猴子:国旗班战士可不能耍流氓。那些猴子纷纷做害羞状,以手捂脸。这些猴太精了,上次跑油条房里乱打乱砸,有只还解开我的挎包偷走里面给索拉拉刚买的口红,抹得满嘴都是。
这天石八斤带我们去的是熊山,说这儿的才是他的宝贝。可是在熊山却没见着熊,除了一个水池子外空空如也,石八斤微微一笑,大声喊:包子、包子……只见一头胸前有明亮月牙儿的熊,黑茸茸的熊哗的一声从水中钻出来,咧着嘴爬上岸,欢天喜地就奔了过来,见石八斤就一个劲儿作揖,像见着亲爹一样。石八斤转到铁栅栏那边打开门,那熊趁机突然把他摁倒在地,张开大嘴就向他腰间咬去,哗就拖出一口白花花的肉出来。凶性未改!我惊叫一声,却见石八斤还咧着大嘴笑,从腰间又拿出一个喂熊。包子,原来是包子,从没见过喜欢吃包子的熊。那熊等不及,伸嘴把腰包扯下来,哧地竟将腰包扯烂。
石八斤心疼新买的腰包,大声呵斥那熊,说到气处作势要走,那熊害怕主人,使劲作揖,又打自己嘴巴,最后竟在地下打滚逗石八斤开心,石八斤转怒为笑,骂道这个熊货没眼水、不长脑子。见主人笑,那熊赶紧爬起来,忙不迭地回头去吃包子。吃完,石八斤拍打着熊的脖颈,跟熊抱成一团。肖咪咪却捂着胸口说好担心呀,怕那熊一口把石八斤吃了。我盯了一眼肖咪咪,老子好烦这头鹅贱贱的样子。
石八斤笑斥:包子,你今天又调戏那头北极母熊,跟你说了好多次,人家是外国妞,不喜欢你这土货呢。这熊的名字就叫包子,喜欢吃包子。
石八斤一路上忧心忡忡:这包子是头黑熊,那馒头是头北极熊,黑熊你个土货去追求俄罗斯妞干什么?就算追到了,一黑一白搞破鞋,生下来是什么?斑熊吗?那太难看了。我安慰他:那就是大熊猫,国宝,那也不叫搞破鞋,叫涉外婚姻。他憨笑一下,又一脸忧心忡忡。
这段时间才发现,石八斤平时憨人憨笑的,对他的动物却忧心忡忡:那些猴子总爱耍流氓,上半年居然当着女游客打飞机,弄得扫黄打非办都出动了,还问是不是我这个单身汉教的;那些鸵鸟居然去卵鸡蛋,关键是卵出来后鸵鸟妈妈还带着小鸡在园子里一通乱跑,累得小鸡都抽抽了;还有就是,蟒蛇不冬眠了,大象不吃香蕉了,豹子好像在搞同性恋了,连那些野猪也开始学狗叫了……石八斤一脸恐惧,问我这是为什么。
我愣住,说:社会都这么变态,动物跟着变一变,也正常。
回到油条房,肖咪咪说出去取那个重要东西,我让他快去快回。
包一头讪笑着说他要出去学ERBA,缺好几天课了。我挥挥手,赶紧去一二B哎……
毕然接了一个电话,说请假出去办点私事。我愣住,眼睛怎么红的,浪诗浪得这样悲催……
毕然泪流满面:不是浪诗,是浪漫,你不要告诉别人,米粒回来了。
米粒!我惊得从床上掉下来:她不是去美国了吗,你怎么又和她接上头的?
毕然:她在微博里看见我,给了我私信,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挥手让他赶紧去,再念下去,老子姜子牙都倒了。
米粒就是当年伤毕然很深的那妞,我早知毕然这辈子食管里都会卡着这颗米粒,当初伤得连米饭都不吃,谁提米这个字都会翻脸,想不到7年过去,这微博一封私信,一颗山寨美国米粒就勾得他黯然销魂掌啪啪的,难道这就是情……忽然想起了索拉拉,她现在在干什么,还吃得惯干辣子吗,穿高跟鞋脚还疼吗?戈壁的,老子太不争气了,啪啪地打自己的脸,有些咸,对着镜子看,一摊血缓缓流下,竟无痛。
每个人今生都注定要呛死于一颗白米粒,每个人心里都有一摊阴魂不散的蚊子血,到最后,蚊子血结成心头疖,米粒修成了舍利。
第21章
第二次围剿竟姗姗来迟,一连7天,街口没有动静,不见拆迁队,派出所的人居然去房交会增援了,因为买房的人实在太多。电视上市长在发表讲话:都说房产泡沫,可这就像喝啤酒,没泡沫谁敢喝,泡沫越多,买的人越多。
这不是啤酒,是肥皂水,喝下去死翘的。经过房交中心时,菜刀妹对那些排队的人都很不屑:又中了市长和开发商的圈套。
强拆以后,公交改道从动物园那头发车,拆迁队倒不敢骚扰公交。菜刀妹现在每天开四趟车,车队领导本来为保护起见叫她开十二趟全班,就是好让她没时间砍砍杀杀,可她说这样的话一定把全车队的车烧了。车队领导是一标准的河蟹,最后决定只开四趟,最大限度减少她的危险。听高姐说,小时候菜刀妹的妈妈有严重肾病,每回挤公交都挤不上去,疼得蜷在车站,最后死在车站,那时菜刀妹就发誓长大一定当个公交车司机。
我曾问高姐:菜刀妹爸爸是谁?高姐说:一个赌徒,穷得叮当响,把家里能偷的东西都偷了,最后还抛弃了家庭,死在广东了,输了赌债被打死在路上的,还是老乡出钱火化,把骨灰寄回来的。你说玖儿真惨,双亲都死在马路上,怪不得她一辈子都要开公交。
玖儿,姓明,明玖儿,很文艺,但和菜刀妹金刀大马做派太不搭了。
这几天形势不紧张,我们要购买一些钉战军需品,东西较多,常搭菜刀妹的车。每回坐她的车,她都让我坐在驾驶台旁边,帮她找点零钱,扶一下老人、小孩,顺便盯一下哪个色狼又找死了。开始两天还正常,慢慢地发现总有一些不明身份的车跟着她,而且都是好车,奔驰、宝马、奥迪,里面坐的是些皮衣大汉,时不时在下面拿眼瞄菜刀妹。
我提醒是不是拆迁队派来的,小心。菜刀妹不屑地看了看下面,啐一口,说不是,你不用管,谁怕谁还不知道呢。确实,那些大汉虽魁梧,但无论是身上穿着的名贵皮衣还是气质神态,并不像拆迁队的土鳖,而且对菜刀妹相当忌惮,只敢跟着,从不上车骚扰,有时她瞪眼,他们赶紧还别过头去。
【网站提示】 读者如发现作品内容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 非常感谢您对易读的支持!
举报
© CopyRight 2011 yiread.com 易读所有作品由自动化设备收集于互联网.作品各种权益与责任归原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