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巷》
第34节

作者: 晓桐a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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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期:2010-09-06 18:36:27

  长生巷五十二
  刘二爷的水铺坐落在小巷西头的巷子口,铺面不大,屋内三米多长,一米多宽,半人高的灶台里一字卧着两口大锅,一口小锅。一年四季冒着热气,一进门就听见咕嘟咕嘟的响声,响声证明水是开的。
  其实水不开也照样咕嘟响。因为刘二爷在锅底扣了一个大海碗,只要水一热,蒸汽从碗口和锅底冒上来,就发出咕嘟咕嘟的声响。所以刘二爷说,“您擎好吧,想沏茶?嘛时候去,嘛时候有开水供着您。”
  说归说,人们也都明白,水铺的水——不开!不过也没人计较,这种不成规矩的规矩,不成道理的道理,在那家水铺都一个样。也没人因水不开和刘二爷闹翻脸的。
  侯三说话算数,打结了婚就没走。反正年根底下赌局没几个人去,一把“铁将军”的大锁把赌局的门一关,和根娣一直住在宋连生给他们腾出的房子里。
  天津卫人有早上嗜茶的习性,侯三打小也有了这个习惯。早上一睁眼,吃不吃早点放在一边,先沏上一壶酽茶,美滋滋的喝几口,人才有精神。根娣知道他这个习惯,买了一把大茶壶,配上茶壶套,又到正兴德买来茉莉花茶,每天到刘二爷的水铺给他沏上一壶。
日期:2010-09-06 18:39:39

  这天已到了腊月二十九,一大早侯三提着茶壶进了刘二爷的水铺。水铺面貌焕然一新,灶台上的的水垢不见了,墙角和顶棚上的“遢灰”,没有了,锅盖、水舀刷洗得干干净净。
  “呦嗬,改规矩了,您自己来了?根娣呢?”刘二爷见到侯三赶紧接过茶壶,放在灶台上问道。
  “忙活着蒸馒头,蒸枣糕,贴吊钱儿……反正都是过年的那些活。”
  刘二爷一听笑道:“这回呀,铁匠铺子也变变样了。往年家家户户都扫房子过水,备年饭,贴吊钱儿……唯独铁匠铺凑凑活活好歹过个年。这家里外头一个样,没有女人操持就是不行。”
  刘二爷说着从小锅里舀出一舀水,高高举起,侧掌之际,那冒着热气的水就要灌入茶壶……侯三一见,赶忙止住他,“您等等,等等。我要开的。”
  “啊……您稍候儿,马上就开。”刘二爷随即打开灶门,将炉火捅旺。
  侯三递给他一棵“大婴孩”,两人点上抽了起来。
  侯三抽了一口,鼻孔里冒着烟说:“人家都说水铺得水不开,开始我还不相信。后来我媳妇打了几壶,回家一看,嗨,真他妈的不开!看那茶叶仍在水面上漂着。我说,刘二爷,以后您给我点例外,行不行?水要开的。我呢,天天请你抽大婴孩。”
  “哪的话?不抽大婴孩,三爷您来了,水保管是开的。”说着话,那大大小小的水泡在锅里欢快的翻腾跳跃了。
  侯三见了说:“这水才是开的。”
  “您擎好吧,嘛时候来,嘛时候开水供着您。”刘二爷又一次从小锅里舀出一舀水,高高举起,侧掌之际,那冒着热气的水流顺入壶里。随即赶上壶盖,“回家慢慢喝吧,这茶沏的保管有味儿。”
日期:2010-09-08 18:28:38

  长生巷五十三
  侯三又递给他一棵大婴孩,提起茶壶要往外走。刘二爷抢先一步给他开门,刚打开门又关上了,“三爷,快来看看这位是谁?”
  “谁呀?”侯三顺着刘二爷手指的方向,隔着门缝往外瞅。

  “看清楚了吗?那个穿花格子棉袄的姑娘,是狗剩没过门的媳妇,你未来的嫂子。”
  “那我得瞅瞅。”侯三仔细扒着门缝往外瞧,“别说,长得和她姐姐一个样……不过比她姐姐瘦,个头高一点……”
  “个高就显瘦。”
  侯三没言语,脸上突然出现了诧异的神色,眼睛随着几个人一路瞧去。刘二爷扒拉他一下,“怎么看起来没完了?”
  “不是……你过来瞧瞧这几个人怎么回事?”
  刘二爷看清楚了,门外二柱子和三四个人边说边急惶惶向西南角走。那几个人不像好人样儿,其中一个家伙敞着蓝布棉袍,好像身上挎着盒子枪。
  “奇怪呀,这小子怎么和这些人混在一块了?”刘二爷指着二柱子道:“这小子真是狗食!这年头,谁不知道身上挎着枪的人是二鬼子,做汉奸是混账王八蛋干的?他……他咋忘了死,忘了自己是个中国人?!”
日期:2010-09-08 18:29:56

  “他妈的,我看他就是想找死!等着,等有机会看我怎么收拾他。”侯三眼里冒出凶光,提起茶壶出了水铺的门。
  “三爷,慢走。千万别蛮干,回去和宋师傅、狗剩商量商量再说。”刘二爷扒着门缝嘱咐道。
  侯三理也不理,提着茶壶径直到了铁匠铺。
  宋连生已经到了铺子,抽着旱烟看着狗剩和两个徒弟,一张一张贴吊钱儿、贴福字。见到侯三进来笑道:“早上没见到你,就知道你去了水铺。水开吗?茶沏好了?”
  侯三说:“水铺的水真他妈不开。我叫刘二爷又捅捅火,等开了才沏的……给,宋爷,您慢慢品着。这茶喝到二轮才有味儿。”然后他又招呼狗剩道:“哥,你和两个兄弟都歇会儿,过来喝碗茶。”

  铁头一下从凳子上跳下来,“嘿嘿,我也尝尝正兴德的好茶叶。”
  狗剩放下手里的吊钱儿,嗅嗅茶香,“不错,闻着就想喝。这茶错不了。”
  侯三端着茶碗边喝边说,“当然,高沫儿能给你们喝?也就是……对了,哥,我刚才看见没过门的嫂子了。嘿嘿,长得真俊!”
  “你怎么看见的?在那儿看见的?”狗剩奇怪的问。
  “还能在哪儿?就在水铺门口,刘二爷指给我看见的。”

  “呵呵,我知道怎么回事了……”宋连生一口一口抿着茶,不言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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