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听死人也能拍照片,立刻凑上去瞧,却只看见黄裱纸上有一篇颜色较深的区域,看形状像是个人的侧面剪影,似乎正坐在床边低头抱着个孩子。
这和我想象中的“照片”相差甚远,顿时没了兴趣。倒是张爷爷拿着黄裱纸的手微微颤抖,显然认出了上面的影子就是自己老伴儿。
待他情绪稍稍稳定,舅爷又叫了建生叔出来,嘱咐了一下后面日子的注意事项。
由于张奶奶年三十被他们接回来忘了送走,所以就干脆都留在家中,天天抱孙子,结果才导致了娃娃哭成最后那个样子。如果大年初三就放着炮送走,孩子顶多哭上个三天自己就停了。
所以现在不到祭祀的日子,张奶奶就会一直停留在家里,舅爷做了个大架子安在门口,就是为了防止她跟在家里人后面再进那东屋。
架子周围都画了符,鬼魂进去后片刻都呆不住,所以舅爷要求他们在之后的一个月里,每逢进东屋前,一定要在这黑棚子里站上几秒钟,待没有风了,再推门进去。
但是看不成孙子,又走不了,张奶奶很有可能会迁怒丈夫和儿子,不过也仅仅限于一些恶作剧,不会要亲人的命。所以舅爷也一并嘱咐了他们,这一个月的夜里,不管有什么离奇的事儿,都不用大惊小怪,越是不在乎,她就越闹不成。
特别是和孩子住在东屋的媳妇儿,舅爷格外叮嘱她,因为外面有篷子隔着,平时屋门只需掩上就行,不用锁,是人就可以推门进来,但夜里只要听见有人敲门敲窗户,则一律不要去开,也不要问是谁,该喂奶喂奶,该睡觉睡觉,就当没听见。
最后,等清明那天一早,建生叔得放炮,将他老娘一路送回坟上。最后还得在县城绕上一大圈,直到过了正午,才能踏进家门。
所有的这些吩咐完就花了半个多小时,期间孩子一声也没哭过,听他妈讲,自打舅爷出来后,狠吃了一顿奶就立刻睡了,看样子是真的好了。
之后张家给孩子办百天酒的时候我已经回了省城,听舅爷说一个月里就涨了三斤肉,现在能吃能睡,老太太也送走了,那黑色的小篷也拆掉烧了,家里一切恢复正常,以后就是慢慢得将他养大成人了。
为了表示感谢舅爷,张爷爷给他孙子起名叫张红星,说是以表达对他红星爷爷的救命之恩。但我觉得舅爷恐怕不会多高兴,因为以后张爷爷每逢逗她孙子时都会说:“红星,来,叫爷爷!”
《夜哭郎》完
日期:2012-5-9 11:35:00
蚊灾
具体记不得是哪一年了,反正就是夜哭郎事情后的第三个夏天,家里人办好了所有的手续,我要回老家去上学了。
说是上学,其实是因为我身子总是很弱,动不动就肺炎发烧,舅爷说接回来给调养个一两年。对外则宣称老家的学校环境好,让我能安下心来读书,将来考个好大学。
这年夏天有一件事我记得特别清,就是刚入夏的时候,紧挨着省城西边的一个小镇子爆发了蚊灾,据说那蚊子多到呜泱呜泱的,人们上街都得穿得跟养蜂人似的,才能防止那些蚊子不往眼睛、耳朵嘴巴里面钻。站在蚊子比较集中的地方,眼睛都不用看,随便一巴掌下去,就能拍死个至少五六只。
这件事刚开始有人说起,我还当是被夸大了,试想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多蚊子?还都固定在一个区域里,几乎不怎么往别的地方飞。直到过了两天看新闻,见到那些小孩抓的满满一大塑料袋的蚊子,才知道原来竟是真的。
暑假在家歇了没一个月,我就提前打点行装回了老家。这边在县城车站刚下车,就闻到一股刺鼻的消毒水味儿。问了来接我的二叔才知道,原来老家县城在两天前也爆发了蚊灾,趁着还没有在全城范围内扩散,县卫生局紧急调来了防疫车,每天沿着大街小巷去喷那种对人体无害的灭蚊气雾。但是两天下来似乎没什么效果,白天还好些,每到傍晚,那些蚊子就成群结队地冒了出来,而且主要集中在城南和城西两片区域。
陆家老宅就在城南,所以也无法幸免。据说蚊子可以传播一种叫“登革热”的病,我这边刚一下车,二叔就把带着纱的帽子和套袖什么的将我全副武装了起来。
等到了陆家老宅,路上还真没见有几只蚊子,可能是正午的关系,蚊子都躲太阳去了。
志豪此时已经跟着舅爷学了一年多的本事,白天只要没事儿,吃住都在舅爷家。我进院时,他正拿了瓶杀虫剂,在那些角角落落里到处喷着。
我俩大半年没见,自是兴奋不已,拽着说了半天废话,志豪才注意我裹得严严实实地,赶忙都扯掉,从裤兜里掏出一个小铁盒,打开了将里面的绿色膏体一边往我身上抹一边说道:“别带那东西了,这是师父刚配的驱蚊药,抹上蚊子就不敢靠近你了。”
我捏了点这神似芥末的膏体放在鼻子上闻了闻,并没有什么强烈的气味儿,很是奇怪,对它到底能不能驱蚊还持怀疑态度,但转念一想,舅爷配的东西,理应错不了。
把裸露在外的皮肤都抹上了驱蚊药,我转了一圈,并没有瞧见老爷子,于是问志豪道:“舅爷去哪儿了?”
“蚊子一起来,师父就调查去了。”志豪一边继续喷药一边说道:“他说一定要找到原因,才能从根本上解决蚊子的问题。现在满大街喷药治标不治本。”
“你怎么不跟着一起去?”我听了奇道,按理说这种事情不多见,志豪正是学本事的时候,舅爷理应会带着他一起去调查的。
志豪显然也十分想去,此时一脸的沮丧:“师父说要查原因就得往蚊子最集中的地方钻。可能会有危险,等他摸清楚了,该行动的时候再带我去。”
我一想也是,当下就没再问别的,进屋跟家里人见面去了。
日期:2012-5-9 11:55:00
吃了午饭,志豪我俩又在院子里玩了一下午,大概四五点的时候,蚊子果然逐渐增多起来。到最后不管往哪儿看都是黑压压的一片,就跟电视信号不好,满屏幕雪花点似的,只不过这些点儿都是黑的。
舅爷的药倒是真起了作用,抹上后蚊子几乎都不敢靠近我半米之内,身子外面形成了一片没有蚊子的真空地带,这倒让我想起了动画片里总出现的那种“能量罩”。
想起了之前在电视里看到的新闻,我试着突然伸手在脸前拍了一巴掌,缩回来一瞧,好家伙!手掌上密密麻麻地全是尸体,连个别指头缝里都有被夹死的,可见这些蚊子的密度有多高!
此时几乎家家闭户,没有人愿意出来。也就是我和志豪抹了药,舅奶由得我俩在外面胡闹。但不让进屋,不然那门敢开上一条小缝,瞬间就能钻进去数百只。
总喷杀虫剂有点浪费,我俩正学着新闻里的孩子们用塑料袋去收集蚊子尸体,院外突然走进来一人,浑身上下一身黑,黑帽子黑鞋黑手套,连脸都被黑巾裹得严严实实。
志豪见了那人,赶忙扔掉手中的袋子,跑过去说道:“师父!”我也是看了身材才知道正是舅爷,跟着跑到了他面前。
“呵呵,朝阳来了!”舅爷嘴巴被遮在在黑巾后,说起话来声音有些发乌,一边一个拉住我俩道:“走,进屋去!别在这儿瞎玩了,驱蚊膏有时效性的,蚊子过多也拦不住。”
来到屋门前,舅爷拿起放在窗台上的一个酒瓶子,拉下面巾露出嘴巴,又拧开了盖猛灌一大口,掏出打火机,将我俩揽在身后,只听突然“呼”地一声,身前火光大盛,我还没看清怎么一回事儿,老爷子就转身推着我俩往屋里钻:“快点快点!别让蚊子跟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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