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律师的自言自语》
第14节

作者: 六井冰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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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后来见识的男人,往往都没有林的优点。其实很多男人都有这种通病,不懂进退,人家都偃旗息鼓打算休息了,他还在不断地吹响号角叫人上阵,实在不算是女人的知音。
  回到办公室上班时,我便特意留意电脑房的事。司法局的电脑房并不大,里面有两台电脑和一台打印机。电脑房里的主人公叫阿玉,一名将近30岁的大姑娘。

  阿玉身形巨大,从大学毕业后来到司法局工作,一直呆在电脑房里。据同事说,阿玉从没有谈过恋爱。那时候在人们的眼中,年近30依然不谈恋爱的女人,就是“怪物”。
  阿玉对自己的领地看守得非常严,除了领导可以换鞋子进电脑房外,其他任何人一踏进电脑房半步,她便大呼小叫,平时根本无人敢招惹她。在当时,会电脑的人极少,阿玉在单位的身份,无疑相当于国宝,连领导都让她三分。
  而我的想法,是闯进阿玉的领地,免费学电脑。
  如果我就这样跑过去对阿玉说,估计阿玉会当场把我当倒在地:你以为你是谁,还想进电脑房动我的电脑,简直是不要脸。
  所以,我不可以主动提要求,惟一的途径,是阿玉主动邀请我进电脑房。
  我想到了一个办法。要想从别人身上得到,自己必须得先付出,而且要付出得不着痕迹。

  日期:2011-04-15 12:01:54
  当年的所谓电脑技术人员,其实就是一个打字员。司法局的材料打印好后,局长经常要在上面用笔修改,改得像大花脸一样,然后交给阿玉改,往往要改很多次,才算完工。
  对阿玉来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校对。因为领导把材料改得很花,有的地方修改过后,根本看不清楚,这样就必须要重新校对。她要把材料打印出来,与旧材料一一地比对,很麻烦,也费眼力。
  某天,我把局长改过的材料送到电脑房。那是一叠汇报材料,下午要用的。阿玉一看到那叠画得花花绿绿的材料,便大呼救命。我说:“是不是很难改?”阿玉没好气地说:“废话,你以为这碗饭好吃么?”
  看来想打进敌人的心脏不易,但我不死心,继续说:“要不我帮你?”阿玉抬起头,说:“你不嫌烦?”

  我真心真意地说:“这些字这么花,如果你一个人改,不知道改到什么时候,材料改不好,局长不但骂你,也会骂办公室。”言下之意,这事我也有责任。
  阿玉说:“但是现在快下班了,你中午不休息?”我说:“你还不是没得休息。我们快趁中午改好了,下午就可以把资料交给局长。”
  多么善解人意的小姑娘呀,阿玉同志终于被打败,她开心地说:“快快换鞋子,进来帮我。”
  相信我,不管对手多么厉害,只有送给她最需要的,一切皆有可能。
  日期:2011-04-15 15:46:22

  杨如玉妹妹,农村人也不罢的,与城市相比,他们只是物质条件差些而已,但待人接物,人情世故方面,他们也有其特有的方式。
  因为,有人的地方,便有江湖。
  记得小时候,村里有一老太太,丈夫早逝,她与女儿相依为命。后来女儿成年,嫁了出去,老太太自己种田为生,生活无依。
  村人看她老怜,便时不时给她点东西,可她时时婉拒,以“自家有”为由,从不接受别人施舍。
  后来,村人发现,她虽然不要别人给的东西,却极喜欢“不问自取”,比如人家的菜,她趁四下无人偷回家;人家的鸡,跑进她家她便杀来吃;人家晒在门口的花生,她偷回家煮来吃。

  她宁愿做贼,也不愿意欠人家一个人情,因为她不愿意在人前当弱者。而有的人,却恰恰相反,他明明很多钱款,却喜欢哭穷。
  这就是人与人的不同之处。
  混迹江湖,各有各的法宝和武器,没有谁的武器更好之说,能否发挥威力,完全看你遇上怎样的对手。
  日期:2011-04-15 18:24:09
  整整一个中午,我与阿玉在电脑房里,修改,校对,再修改,再校对,终于在下午2点半之前弄好了材料。
  阿玉挺开心,说要到外面给我东西吃,我坚决不肯,叫她稍等,然后回小小的宿舍做了鸡蛋面,端到办公室一人一碗,吃完正好可上班。

  不要以为刚帮了人家的忙,便可以理所当然地不与人家客气,如果你真想交这个朋友,必须是一再地付出,付出。直到她感觉欠你太多了,才不会对你有戒心。
  吃了我的鸡蛋面,阿玉终于真心实意地说:“今天多谢晒,冰冰你真是好人。”
  我笑,说不用客气。
  通常,我们评价一个人好不好,并不是说他的道德底线有多高,而仅仅是你给他的多,拿他的少,这才是好人的定义。
  至少,现在,在阿玉的眼中,我就是不折不扣的好人。
  过两天,做完手头的活,我便到电脑房找阿玉。看她忙得不可开支,我说:“如果我会电脑就好了,可以帮你。”

  阿玉忙摆手,说不用不用。我说:“我住在单位,如果我会电脑,你就不用经常跑来跑去。”有时候局长要临时打印文件,经常叫阿玉回来,她是老城区居民,跑一来回要一个小时。
  阿玉终于动心:“对,以后你可以帮到我。”
  我拿来本子,记得所有的启动电脑的步骤。玉找来一份以前用过的字根表,我自己学拆字。
  一周之后,我学会了打字,而且速度紧追阿玉,更由于我手指修长,看上去手势比她更熟练。
  某天,当我要为局长拟一份总结材料时,我干脆跑进电脑房,直接在电脑上写起来。从电脑房的玻璃门外,人们看到我端坐电脑前手指上下翻飞地打字的身影,无不愕然。

  当我把自己用电脑写好的材料交到局长手中时,他说:“听说你学会电脑了?”我说是。局长说:“这么快?以前阿玉要到外面学半个月。”我轻轻地说:“我晚上没事,就回来学。”
  局长赞许地点头,说:“好。”
  我暗暗地笑了。没有人向你提要求,但你不能对自己没要求,不然,你就不会有进步。
  日期:2011-04-16 10:03:04
  因为我学会了电脑,大大地方便了办公室的工作,最满意的是局长,其次是办公室主任李立。
  以前办公室要打印什么材料,总得出动阿玉,而阿玉又是一个不好伺候的人,有时候叫她加班还要摆脸色,虽然在机关单位官大一级压死人,但对于一个脾气乖张的女人,李立完全没办法。

  她没有追求进步的意识,反正好干歹干都是拿同样的工资,除工资外市政府拨过来的每人每月的补贴都是500大洋,见者有份,除了局长,她实在没有必要对谁客气。
  如果旁人想要为难她,恐怕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在机关混又敢耍性格的人,谁背后没点靠山?谁又会为工作上的事傻到要得罪一个人?
  因此,在过去很长一段时间内,阿玉的气焰相当嚣张,令李立都颇为头痛。
  现在我学会电脑了,办公室所有的资料,打印也罢,修改也罢,校对也罢,统统交给我,然后由我拿到电脑房,安排阿玉做。
  猛然间,我俨然成了阿玉的上司。就连局长,需要打印什么材料,也是直接叫我,把想法与我说,提都不提阿玉,也不到电脑房去了。
  对于一个机关单位来说,一把手不重视某个科室,说明这科室已经没什么江湖地位,用今天的话来说,就是失去了竞争力。

  过去,电脑房虽然没有什么级别,但好歹局长重视,无人敢轻视,现在局长连看都不看一眼,下面的人又都是跟红顶白之辈,阿玉的身份在单位突然一落千丈。
  比如,以前财会代发市政府的补贴,会直接送到电脑房请阿玉签收,现在只会打个电话到电脑房,通知她到财会室签领。
  阿玉终于意识到,一切的改变,全因我入侵电脑房,但为时已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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