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注意到一年级的老师确实比较辛苦，他们虽然只是负责自己的教室，可是能够帮得上的人太少了，他们也会像模像样的挥扫把，擦桌子，但很多还处于帮倒忙的阶段。所以老师就比较辛苦，几乎是要自己来弄。但是郑国凤和高青花都很负责，也许她们已经习惯了。我还注意到，即使是孩子们并不懂或者弄不好，她们也依然坚持让孩子们都要动动手，不能站在看。
　　不懂就要学。这才是学校教育的目的吧。
　　相比较而言，高年级的老师就大多是袖手的，他们认得学生的名字，吆来喝去，指挥如意。顾苍松倒是例外，他也有份卷起袖子和孩子们一起作战。他弯着腰在那边清理水沟。当然，大部分也还是学生做，可能他只是帮忙处理一些比较难弄的东西。比如石头什么的。
　　林鹏宇和学生也是比较熟悉的，而且他经验也比较足，相比他也是比我轻松。
　　但是不管怎样，我看着干净整齐的教室，心里很舒服。
日期：2010-12-23　23:42:08

　　22
　　终于都收工了。
　　这回不仅敲钟，而且还兼吹哨子。我一时没反应过来要干吗，林招治提醒我，老师，要排队了。
　　我有些尴尬，连忙让孩子们先在教室里排好队，孩子们就一个个手叉腰，排好队，然后合着哨子的声音，排队到了操场。
　　吹哨子的是顾苍松，他负责整队。他对这个工作肯定也带着新鲜，因而口令比他说话的声音显得太过洪亮。立正稍息，向前看齐，一二一，立正稍息。
　　孩子们认真地配合着。一年级的小孩子笑嘻嘻的看着，不知道该干什么，郑国凤和高青花就站在队伍里头指挥。
　　我暗暗说，幸亏给我的是二年级，否则都不知道会有多丢人呢。

　　周校长讲话一如既往地短：同学们，今天我们正式开学了，大家刚才把学校打扫得干干净净，很好。以后我们就要在这个环境了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做个好学生，好孩子。
　　然后又随口表扬了几个刚才劳动中表现中格外突出的学生。我看到他念到名字的时候，下面就有某个孩子表现得特别的骄傲，或者害羞。
　　陈玉山也讲了话，他的话多，但基本上是小学生守则的翻版或延伸解释。我猜想，孩子们能记住的就是，还没交学费的同学要赶紧让你们的爸爸妈妈来交钱，不然别人有书读，你没有书读，是不行的。
　　他甚至说，读书是好的事情，是很重要的事情，是比吃肉还重要的事情，家里不给你交学费，你们是可以哭的。

日期：2010-12-23　23:56:15

　　23
　　解散回到教室后，我让同学安坐。然后点了林招治带头的七八个学生，跟我到陈玉山宿舍领书。
　　一叠叠新书散发着好闻的油墨香。

　　当它们整齐地放在讲台桌上而下面的孩子们一个个充满期待的眼神看着它们的时候，我忽然想到了他，那个引着我去场上探望而最终导致了我站在这里的那个“小弟弟同学”，这时候，他是否也正在领着新书？他的书应该比这大得多厚得多也深得多吧？
　　然而我知道他肯定不会想起我的。
　　所以我开始对着花名册点名。
　　花名册有两份，一份是应到的学生名字，一份是已经交费的学生名字。我念的是前者。我班应到三十二人，实际到了二十九个，还有三个没到或者准备辍学，已经交钱的才二十一个，也就是坐在这里的，有八个人今天必须空着手回家的。
　　点完名后，我开始安排座位。当然，按着身高来排，高后矮前。

　　这项任务完成得挺利索。
　　然后是选任班长副班长组长副组长。这点我心中是有所安排，而且高青花也昨晚也告诉我了。必须赶紧把这些人选定，她说，需要让他们帮忙的地方多着呢。
　　她列了个名单给我，让我可以参考参考的。
　　除了班长被我先入为主之外，我其他的都根据她的提议任命下去。
　　被任命到的就很骄傲，掩饰不住的喜色流露着。没有任命到的，会回头看看他们，然后流露出羡慕之情，接着马上将腰挺得直直的，将手放得齐齐的。好像这样我就可以马上改变任命，而将机会给他们似地。
　　这些可爱的家伙。

日期：2010-12-24　00:03:09

　　24
　　众人座位已定，便开始进入发书的环节。我让林招治帮忙，我点名，她发书。一套一套的书发了下去，拿到书的兴高采烈，没有拿到的望眼欲穿，但也有几双眼睛，流露着羡慕，还有羞涩，我知道他们是没交学费的。
　　把已经交费的书发了下去之后，我按照陈玉山的吩咐，告诉他们我们班还有几个同学没来，然后把名字报了一下，又问清谁和他们相邻，嘱咐他们回家要去招呼一下。
　　然后又很艰难地说，还有几个同学学费还没交，五块钱，告诉你们的爸爸妈妈，不算很多，你们要让爸爸妈妈赶紧来交，领了书，才能跟上别人。现在，只能和别人合看一下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说，又说了一遍，记得早点来交。

　　正式上课是明天，下午大家也不用来上课。做为老师，还必须出去家访一下，动员一下还没准时入学的学生。所以当看见有的班级已经解散的时候，我通知他们明天要早点到，不要迟到，就吩咐散学。
日期：2010-12-24　00:15:18

　　25
　　小家伙们就拿着自己的书包和工具，一个个争先恐后夺门而走。
　　也有几个围了过来，我注意到她们大多是没书的。林招治也没书。

　　她带头说，先生，我爸爸说没钱给我读书，看能不能先赊一下，到秋茶卖了的时候再来交钱，要不就不让我读了。
　　她说话的时候，带着委屈，也有几分倔强。
　　我问她，你想读吗？
　　她说，想。
　　我说，可是我做不来主，要不我和教导说一下。
　　想了想这样也不妥当，又说，你也可以去跟他说一下，最好是你爸爸自己来跟他说。

　　她说，哦。
　　我心里不是滋味，如果还没开始上课就损失了班长，那真的是糟糕之极啊。
　　其他几个的原因也大同小异。她们看到林招治说了后，也纷纷说了自己的原因，有的是说先给哥哥或弟弟交了学费，没法一下子都交，要先发书给她们，然后以后再交。也有说爸爸不在家妈妈没钱等爸爸回来再交。
　　当然也有两个要当场交钱领书的。我就趁机带着她们去找陈玉山，开收据，领书。
　　她们两个的受艳羡的程度，比已经拿了书回家的那些人，都要多。
　　没交钱的终究还是没有拿到书。当他们走回去的时候，我忽然想，我能读书，真的是我自己莫大的幸运。但转念想，如果我不读书，也未必会被拐到这里来。
　　这样得失之间的计算，让我有些不舒服和伤感。
日期：2010-12-24　00:22:27

　　26
　　当天下午却没有安排家访，陈玉山说，家访肯定要晚上才有用，大人白天肯定在地里。
　　所以当晚我们就进行了家访，以小溪为界分成溪东组和溪西组，溪东陈玉山带队，组员是我，林鹏宇，和顾苍松，溪西周国士带队，组员是林青山夫妇和高青花。
　　夜幕降临的时候，陈玉山和顾苍松打着手电筒先到我家，这个陈玉山，对东林村比我熟悉得多，他一路上对我们讲了很多掌故趣事。走了几家后，才遇到林鹏宇。林鹏宇家距离学校比较远，基本上可以算是住在村子的外沿了。有他这个地头蛇在，话题就愈发有趣起来。
　　基本上我不说话，但顾苍松会问问题，每个问题都像搔到我的痒处，都是我也想知道的。
　　所以我就站得靠他近些。
　　又走了几家，这回，连林秋娥也跟着来了。
　　不用解释什么，反正她就是跟着我们家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