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卫东觉得是在参加一场并不公平的赛跑,他跟龟兔赛跑中那只愚蠢的兔子一样,睡醒了开始起步的时候,对手已经跑完了大部分的赛程,更可怕的是,对手并不是乌龟,而是只跑的更快,还开着汽车的兔子。
但他没有选择,只能继续跑下去。他不想,也不会放弃。
道理他想得很清楚,也想好了该怎么做,可月英毕竟是自己的妻子,一想到她和那只兔子在一起,想到可能发生的事,他心里就堵得几乎透不过气来。
更郁闷的是,他甚至没有生气的资格。那个莫名其妙出现的女人,王红,如同一颗定时丨炸丨弹,才是最让他头疼的。
他看过了,自己左边大腿的内侧真有三颗痣,这就意味着她说的很可能是真的。但不知道跟她交往了多久,到什么程度,有没有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承诺或者约定。更让他难以理解的是,从任何方面来看,相貌、身材,月英都比王红要好的太多,稍微有点理智和基础审美能力的人,都能做出正确的选择。难道自己以前会那么愚蠢?
对月英还可以努力去挽回,对王红他就彻底没底了,只能充满恐惧的等着对方先出招。
他晚上睡的很不好,早晨起来头很晕很沉,镜子里面能看到眼睛下面有两个黑圈。
他先是想着要不要在家休息半天,随后很快意识到其实是在逃避。王红昨天离开时咬着牙说“我跟你没完”的表情是认真的,没准这会她就已经在市场守株待兔。
他对着镜子苦笑一下,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该来的总是要来,该了结的也要去做个了结。
日期:2010-6-8 18:28:00
尽管有了觉悟,平时5分钟就走完的路他还是多用了两倍的时间,好几次努力克制了想转身回家的冲动。
到市场放下工具,张卫东偷偷扫视了一下,松了口气,王红不在。
由于是星期六,市场里人来人往,整个上午她都没有出现,张卫东虽然口若悬河,心里却在反复琢磨她没来闹事的原因,想开了?病了?不想闹了?……或者在想其他的办法?
“啪”,休息的时候,吴淑芬在他后背重重拍了一下,“一上午你都鬼鬼祟祟的,看什么呢?”
“没看什么,谁鬼鬼祟祟了?”张卫东反驳。
“还嘴硬,你今天眼睛就没踏实过,到处乱看,找昨天那个女的吧?”吴淑芬凑到他耳边神秘的说,“我帮你留心过了,没来。”
“小声点……”张卫东跟所有被看穿的人一样举止失常,他朝旁边看了看,幸好现在跟前没什么人。吴淑芬却很快发现了新问题,“你黑眼圈怎么这么重?没睡好?”转念一想,她又暧昧的笑起来,“昨天跟老婆……亲热过头了吧?”
张卫东猝不及防被弄了个大红脸,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吴淑芬又朝他肩头猛拍,用力之大让他往前一栽,“真看不出来……你行啊……老李每次犯错误让我逮住,也是跟你这样表现特别好……”
张卫东面红耳赤,异常生硬的说,“那个……我去接点水……”然后就落荒而逃。
吴淑芬的泼辣让他简直难以招架,边倒水边在心里埋怨她嘴上没把门的,什么都问,我总不能跟你说不是那么回事,是我老婆外面有男人……他越想越烦,水漫出杯子了都没有察觉,被烫到后才手忙脚乱的放杯子找抹布。
收拾好残局,他拿起水杯准备回去,转身之后一哆嗦,王红正站在卖菜的摊位后面,远远的看着他。
他的手一抖,又有水洒了出来,他低头看了一下,再抬头王红已经不见了。
中午回家的时候,他总觉得身后有人,回头看了几次,发现王红跟在离他几十米远的地方,张卫东前进,她也前进,这边停下,她也停下,张卫东朝她走过去,她转身就跑,始终保持着双方的距离。
“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张卫东想起了毛主席的游击战十六字方针,立刻头疼起来。她想麻雀战还是持久战?不行,得想个办法打乱对方的节奏。
他突然加快速度,拉大了彼此的距离,走过一个僻静的拐角后立刻停下来靠着墙站好,没过一会,果然听到急促的脚步声。
王红几乎是小跑着拐过了弯,一看失去了张卫东的踪迹,正茫然的四处张望,背后有人说,“别找了,这呢。”
张卫东踏上一步,堵住了她的退路,“你到底想干什么?”
王红下意识的向后退,他也跟着前进,保持着压迫感的距离。
居高临下,他看出这个貌不惊人的女人其实并没有外表上那么苍老,应该和月英差不多,只是被眼神中的疲惫和过早出现的皱纹过分夸大了年龄。
被拦住以后,王红神色有些惊惶,目光闪烁不定,气势上远没有上次见面时的泼辣和生猛。
张卫东忽然意识到,她在害怕,自己一个大男人吓唬个女人也不像样子,他后退一步,尽量用平和的语气问,“你到底想怎么样?”
王红定了定神,眼神也桀骜起来,“这话该我问你的,张卫东,你到底想怎么样?”
这次换她步步进逼了,“你说走就走,连句话都没有?就算咱们吵了架,你几个星期都没消息,手机也不接,想把我甩了?你可是亲口说要跟老婆离婚的,说过不止一次……”
张卫东已经退到了墙边,完全陷入了被动,“我……我真的不认识你……不是,是不记得你了。我被人抢劫,手机、钱包什么的都丢了,头被打了一下,还失去记忆……”
王红的手指戳着他的胸口,语气越来越锋利,“少来这套,你要分手就给个痛快话,不用胡扯什么理由。我告诉你,你今天不跟我说清楚,你去哪我去哪,我去跟黄月英当面锣对面鼓说清楚,让你女儿看看他爸是什么样……”
一个字一个字落在张卫东耳中,全身一阵燥热,“够了”,他低喝一声,不由自主地抬手掐住王红的脖子,把她按在了墙上,“你敢到我家去试试?我饶不了你。”
他的手指坚硬如铁钳,头脑中一片混乱,也不知道该如何收场,只是注视着王红在他手下被卡的无法呼吸,脸胀的通红,拼命去掰他的手,却徒劳无功。
一滴眼泪从她的眼角滑落,落在张卫东的手上。
他心里猛的一凉,这才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连忙松开了手。王红坐倒在地上开始剧烈的咳嗽,好半天才缓过劲来。
张卫东蹲下来,等她恢复了平静,缓缓的说,“这样吧,咱们好好谈谈。下午三点,你在布厂街口的网吧那等我。”
王红还在大口的喘气,艰难地点了点头。
他走了几步,回头看了看,王红还呆呆的坐在地上,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
日期:2010-6-8 18:28:00
回家时月英已经做好了饭,点点说妈妈今天回来的早,还买了只鸡。他强作出笑脸问说这什么好日子啊,月英淡淡的说回来时正好遇到有家店搞活动,8块一只挺便宜,再说现在你每天也辛苦,得吃点好的补补身体。
点点欢呼着拿了筷子,先给妈妈分了一支鸡腿,说妈妈每天骑车太辛苦,给你个鸡腿,又给爸爸分了支翅膀,说爸爸每天擀饺子皮手也很累,给你个翅膀,然后把剩下的一只鸡腿一只翅膀全归了自己,理由是点点要学习,大脑也很累。
张卫东笑笑拍了拍点点的头,夸她真是聪明,同时下了决心,就算为了孩子,也要尽力把这个家维持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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