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英说不累，可赵明已经拿过了她手里的扫帚，开始接着干。她在旁边站着，有点局促，“卫东，今天……那几个人，以后不会来了吧？”

　　赵明对她笑笑，“放心吧，他们不会再来了。”
　　“那就好，”月英显得还是不怎么放心，“他们……没说什么吧？”
　　赵明走过去搂着她，轻拍着她的后背，“真的没事了，放心吧。”
　　月英把头靠在他肩上，放松地闭上眼睛，“真的没事就好。我只是觉得有点不太踏实。”
　　“以前都是我不好，我做过的错事我来解决，你不用操心，”赵明在她额头亲了一下，看着她的眼睛，“你以后只要想着怎么当好老板娘就行了。”
　　月英“嗯”了一声，又靠在他胸前，“卫东，这几年我经常是提心吊胆的，真不敢相信一下子日子就能过好了。现在只要你抱着我，闻着你身上的味道，我就觉得最安心。”
　　两个人都不再说话，静静地依偎着，彼此感受着身上的温度。
　　直到不知从哪里传来汽车鸣笛的声音，打破了室内的寂静，赵明拍拍月英的肩膀，“很晚了，你先睡吧。”
　　月英还是靠在他身上，慵懒地说：“好吧，你还不睡？”
　　赵明说还要再上网研究下开店需要的手续，你先睡，我一会就去。

　　日期：2010-11-14 14:31:00
　　百度的页面已经打开了十几分钟，赵明还是对着屏幕在发呆，不知道自己想找什么。
　　周围很安静，静到能听到卧室隐隐传出月英和点点悠长的呼吸。
　　他在“张卫东”这个身份下的生活已经形成了稳定的轨迹，平平常常，普普通通，如果不出意外，基本上会按计划发展下去。
　　按他想要的那种生活模式，平平安安地度过这一生。

　　而作为赵明，他要面临的是疯狂到没有边缘、没有底线的未来，他不知道会遇到什么，会发生什么。
　　可他又不能放弃这种疯狂，莫妍还在那里。
　　他在月英和点点的生活里已经越陷越深，占有的分量越来越重。
　　该怎么办？
　　他想不出来。

　　也没有人可以商量。
　　以前他几乎任何事都可以找赵民出主意，连赵民都不能说的事情可以跟冰蓝讨论，他们俩是他寄存秘密的树洞。
　　现在他没有树洞了。
　　赵明点开应用程序，在列表里上下移动鼠标，这是预装的系统，各种播放器和工具软件几乎应有尽有，可他什么也不想点，什么也不需要。
　　鼠标停在qq上，他的手指没来由地一颤，弹出了qq的登录窗口。

　　赵明犹豫了一下，输入一个号码，用隐身模式上了线。
　　小企鹅左顾右盼了一会，弹出了主界面。
　　我的好友、同事、同学……赵明下意识地逐个点开目录。
　　老胡在线。这小子可能又在深夜蛊惑某个纯情mm。
　　老徐不在线。大概陪着老婆睡觉了吧，三十多的人，生活也该安定了。

　　Qq图标开始晃动，显示有离线消息。
　　他同以前的生活只差了手指一动的距离，却没有勇气把鼠标放上去。
　　夏娃第一次看到树上的苹果时，心中的渴望也不会超过赵明此刻的心情。同时他很清楚地知道不应该去打开那些消息，也已经永远无法再回到那种生活里去。
　　可那个标志就像潘多拉的盒子，在不停向他散发着致命的诱惑。终于他自欺欺人地想只是看看谁发的过消息，不看内容，滑动了鼠标。
　　弹出了一大串窗口。

　　老胡、老徐、以前的客户、参加过的群……甚至还有冰蓝。
　　赵明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手着魔一样无法自制地逐个点了那些名字。
　　老胡：你死哪去了？欠我的钱跟DVD不要你还了，快现身……
　　老徐：到底出啥事了？钱还是女人？……要用钱吗？我还有点，先借你……
　　冰蓝：死了没？说句话……赵明，你这个坏蛋，说不见就不见了，怕我讹你是吧……
　　吃喝玩乐群：本周暖和家fb，报名者速度……
　　客户甲：小赵，帮我准备一台柯尼卡美能达一体机，回扣照旧……

　　……
　　不知不觉之间，他已经泪流满面。
　　旁边的手机毫无征兆地响了一下，在深夜里显得格外突兀。
　　赵明被吓了一跳，这才回过神，随便抹一下眼泪，拿过手机看有条信息。
　　宋矜矜发的，“睡了没有？尽快跟我联系。”
　　赵明走出屋外，稳定一下情绪后开始拨号。

　　响了一声宋矜矜就接了，“老赵刚才跟我联系了，说让咱们明天上午过去。”
　　赵明说好，问她知道是什么事吗？
　　宋矜矜，“不知道，听老赵的声音挺着急的，要不是我说太晚了，他这会就想让你过去。早上8点我坐车过去接你，在哪见面？”
　　赵明想了想说布厂街口吧，里面路不好走。
　　挂了电话他深吸一口气。
　　不知道会是什么事，不过不管发生什么，他都没办法逃避。
　　日期：2010-11-19 11:06:00
　　十八
　　7点50赵明就到了布厂街路口。正值早晨的高峰期，三个方向的人流和车流相互交错倾轧，无数的自行车、电动车、三轮车和行人相互水乳交融，把汽车之间的缝隙填充的无懈可击，时刻保持着胶着状态。

　　赵明的思绪也是乱七八糟，不比交通状况好多少。
　　尽管知道无可逃避也无从选择，他还是不由自主地去猜测可能发生了什么事，一晚上就在惴惴不安中彻底失眠，到这会头只觉得昏昏沉沉的。
　　他随手翻着报摊上的报纸，跳过时事政治直接到娱乐八卦，兽兽和篮球运动员约会……人民公园红姐披床单征画家为自己画人体……看了两眼就又放下了。
　　这社会是怎么了，不着调的事整天层出不穷。
　　一辆汽车停在赵明面前，宋矜矜在副驾驶位置朝他示意，“上车”。

　　这不是田宏宇的车，赵明关上车门后问：“老田怎么没来？”
　　“他今天有事。”宋矜矜回过身，指着司机介绍，“这是谢钧言，我男朋友，你们见过。”
　　谢钧言从后视镜里向他笑了笑，“你好。”
　　赵明有些吃惊，僵硬地说了你好，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
　　“钧言是外科医生，老赵今天专门让他也来，说有事让他帮忙。”宋矜矜解释。
　　赵明“嗯”了一声，一路上都没有人再说话。
　　赵明觉得当着陌生人，没办法和宋矜矜讨论自己的事，即使这个人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

　　谢钧言看来也不擅长打开谈话的局面，一直就是专心开车。宋矜矜则是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
　　日期：2010-11-19 11:09:00
　　高峰期堵车，赶到地方的时候已经将近9点，老赵在门口等着，虽然头发依旧凌乱，精神却很亢奋，布满血丝的眼里精光四射，不停的搓着两手走来走去。
　　赵明下车就问什么事，老赵摆摆手，“等会到实验室再说。”
　　进了实验室之后，老赵让所有工作人员离开，又关闭了监控设备，才兴奋开始地讲述。

　　“这几天，不对，应该是昨天下午，我有了重大的发现。”老赵有些语无伦次，指着赵明，“我知道你是怎么回事了。”
　　赵明的眼睛立刻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