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到了十五层,门打开了,晓晴左右一找,快递就站在防火楼梯门旁的阴影里。晓晴赶忙过去接过了货品,快递员是个小伙子,很瘦,很普通的长相,气色却不好,脸有些犯铁青,尤其是嘴唇,还有些紫气,人气喘吁吁的。小伙子面无表情的把单子递给晓晴签字。晓晴有些过意不去,也觉得尴尬,没话找话说:“电梯好了,你是坐电梯上来的吧。”
小伙子没有回答,一双眼睛空洞洞的睁着,盯着脚前的地面。
晓晴愣了一下,暗笑自己的一惊一乍,疑心生暗鬼,真好笑。
晓晴越发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这电梯这么快又修好了,早知道你多等一等,省的爬楼那么辛苦啊?”
“不能等,赶时间。”小伙子声音有点生硬,晓晴难免觉得他怒气冲冲的。
王太太却在一旁插话了:“你们这些快递员要有责任心,电梯坏了就把客户叫下楼去取件,那客户取完件还不是要自己爬楼上去,这是你们的工作,不好这样推给别人的。”
小伙子一言不发,晓晴赶快签好字,递过单子,小伙子转身要走,晓晴忙追在身后喊道:“谢谢啊。”
小伙子却头也不回的飞快跑回楼梯间,晓晴忙追上去喊:“电梯好了,坐电梯下去啊。”
没有回音,小伙子跑得很快,仿佛都没有听到脚步声,人影就已经不见了。
王太太在晓晴背后说:“蒋太太,你可真是好心,他这么个态度吗你都不生气。你不用提醒他啦,他准是还有别层的快件要送,走楼梯到比坐电梯快一些,何况现在是下楼了,不怕累的。”
晓晴笑了笑:“都不容易,互相体谅吧。”心里却犹豫该不该请王太太到家里坐坐,其实她不喜欢和王太太东拉西扯浪费时间,但礼貌上又不好就这么让王太太回去,偏巧这时候,电梯一响,出来一个人,是自己家的保姆从超市回来了。晓晴忙笑着对保姆说:“正好你回来了,你就陪着王太太下十二层吧,王太太刚刚好心送我上来的,别让她一个人下去,不安全的。”
王太太脸上明显有点失望,却也说不出什么来,便向晓晴一个劲儿的说:“好,那我先下去,你常来玩,串串门嘛。”边说边走进了电梯。
晓晴抱着货回到家,关好房门,想着这一上午的事情,总觉得奇奇怪怪的。
……
日期:2011-12-21 14:03:00
吃过午饭,晓晴忽然感到特别的困倦,为了保持身材,她从来没有午睡的习惯,但今天的困意来的越发的凶,晓晴歪在沙发上,不知不觉便睡着了。
也许是沙发窝的身体不舒服,晓晴做了许多个梦,每一个梦之间都似乎没什么关联,却总是出现各式各样的楼梯,长长的,无穷无尽,一会上来一会下去,晓晴觉得自己走的筋疲力尽,却怎么也找不到出口在哪里。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老公快要回家的时候了,天已经差不多黑下来,保姆说,晓晴妈妈打过电话来说,孩子今天就在她那里住一晚了。
老人家对孩子总是看也看不够,晓晴微微笑了,忽然隐隐听见楼下有警笛的声音,晓晴不爱热闹,便也没去看看究竟。
蒋文斌回来的时候,晓晴正在餐桌旁摆好碗筷,柔紫色素净的羊绒裙带着一些居家的温馨,不施脂粉的脸在灯光下格外的温婉,蒋文斌亲了亲妻子的脸,觉得幸福无比。
两个人坐下来吃晚餐,没有了小孩子的依依呀呀和保姆们走来走去忙碌的身影,难得的清静,蒋文斌忽然问道:“今天楼里出事了,你知道吗?”
“不知道啊?”晓晴有些吃惊,想起刚刚的警笛声有点紧张:“出了什么事?”
“不知道就算了,别问了,听见你该害怕了。”蒋文斌体贴的说
“你告诉我啊。”晓晴有些发急:“我刚刚好像是听见警车的声音。”
“警车,还有救护车呢,不过救护车也没什么用了,”蒋文斌说:“一个送快递的小伙子,不知怎么在楼道猝死了,据说是心梗,打扫卫生的发现时人都硬了。”
晓晴觉得后背瞬间一阵冰凉:“什么?送快递的小伙子……猝死?……在几层。”
“不知道,听说是十楼吧,我没看见,楼下王太太说的。”蒋文斌说
我的天啊,不会那么邪吧!晓晴忽然觉得心里神经被一把利刃忽的全部砍断,千头万绪,全部迸发着火花,乱乱的灼着她的心脏,一时有些晕晕的。晓晴几乎说不出话来,头发一根一根竖起来,半晌,她只听见自己问:“他是什么时候死的?”
“不知道。”蒋文斌说:“不过应该也有一段时间了,不是说尸体都硬了吗?诶?你怎么了,脸色不好看啊。”
晓晴放下了碗:“没什么,我要去趟洗手间。”
晓晴已经顾不上自己走向哪个方向了,一个柔软的东西碰到了她的小腿,她便顺势坐了下来。
“怎么回事,一个快递小伙子心梗死在了十层?是哪个快递?怎么也是在十层?是碰巧还是?可他明明还把快件给我送到了楼上,我和王太太一起看见了,他能说话,会走路,是个活人啊。不,一定是另一个送快递的,也许下午又有一个快递员爬楼上来,恰巧在十层出事了,是巧合,不过是巧合,不会是别的,肯定不会。”
晓晴舒了一口气:“我是怎么了,居然会疑心这种事情。”
“亲爱的,你怎么了?”蒋文斌忽然打开了电灯,吓了晓晴一跳。
“哦,没事,我忽然有点累。”晓晴撒了谎:“没胃口,有点不舒服,可能感冒了吧。”
“天气凉了,要多加件衣服,不要贪漂亮还总穿裙子,我去叫小阿姨给你煲一碗感冒茶。”蒋文斌摸了摸晓晴的头,走出去了。
开了灯,屋里一片光明,暖暖的灯光照在客厅奶白色的家具上,说不出的光明富贵,窗外就是城市的夜景,远处一片隐隐的灯红酒绿,晓晴不由得笑了:“看来自己是在家呆的时间太多了,怎么像个无知妇人一样疑神疑鬼起来了呢。”
晓晴于是站起来,打算回到餐桌旁陪丈夫吃晚饭,但她觉得心里终究有了一个冰凉的疙瘩,不大不小沉甸甸的,细想无趣,却也放不下。
第二天,等蒋文斌上班之后,晓晴打了电话给妈妈,说亲自过去接孩子回家。临出门的时候,晓晴站在门口的穿衣镜前整理头发,镜中的女人精致高贵,紫色皮衣的高级毛领子微微抚着她尖尖的下巴,晓晴抓起钱包和车钥匙,手搭在门把上,才要施力扭动,却愣住了。
那个心里的凉疙瘩,仿佛又滚动了起来,一下一下的,搅得她不得安生,“不行,”晓晴听见自己说:“安心不了,要搞搞清楚。”那个快递员最后的模样,不停往晓晴眼前撞,铁青的板着的一张脸,发紫的嘴唇,生硬的话语,晓晴努力甩了甩头。
晓晴退回到屋里,打电话给物业询问,这些快递员有时候一天会来两次,上午送过一次,下午有时还会再来,有时是还有新的快件要送,也有的时候是来取件,倘若是那个小伙子下午又来过一次,就很有可能是下午出的事。
晓晴拨通了物业的电话,物业的接线员很礼貌的对她说:“蒋太太,昨天下午您那一座的电梯确实又坏了一次,不过也已经很快修好了。昨晚十二点以后,我们请人给电梯做了彻底检修,今天已经恢复正常了,您可以放心乘坐,不会有问题的。”
晓晴还想问问昨天死人那件事情的情况,物业的接线员却嘴巴很紧,只推说不是自己当班不是很清楚,晓晴一点办法都没有。
挂上电话,晓晴觉得心里的冰疙瘩化了一半,的确,电梯在下午坏过了,那么即使是同一个人,也极有可能是那个快递员下午又来过一次,上午的事情让他下午毫不犹豫的又想爬楼上去,恰巧走到十层的时候犯了病,出事了。晓晴想:“常听说人有一个生理极限,那个小伙子很可能就是遇到他的生理极限了,也许飞快攀爬十层就是他的生理极限,可惜没有能引起他的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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