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换一？”林奇川沉吟片刻，果断地说，“换给他！”
　　胡竹山劝道：“少爷，你可要想好了！一换六咱们就亏大了，本来一换八都亏。”
　　林奇川笑了笑，“胡叔，看起来是亏了，可要不换，就只能在仓库里压大半年，咱们这儿的冬天又干燥，水烟丝放一冬水分全干了！颜色也差了，烟丝全靠个品相，品相一差就卖不起价钱，那样亏得更多！”
　　胡竹山摇摇头道：“理是这个理，可我咽不下这口气，换别人都是一换八，为啥咱们是一换六！还说什么至亲！少爷，他这是故意刁难你！”
　　日期：2010-10-26　11:35:55
　　“刁难？我看，他是骑虎难下了，当初他夸下海口有多少收多少，今年的行情只有傻瓜才这么干。所以换烟丝的蜂拥而至，都想扔了这个烫山芋。我敢说他的库房已经堆不下了，外面打仗烟丝又运不出去，他只好想出这一招！可我偏不上他的当。换给他！全换！”
　　胡竹山欣慰地笑了。他心里想，少爷现在可以出师了。他之所以那样说，是想看看林奇川能不能看穿孟祥河的把戏。

　　其实，林奇川之所以这么果断，也有他刚从他岳父王海臣那得到的消息中原战事短期内根本平息不下来的原因。他料定孟祥河漂黄河凶多吉少。
　　此刻，孟家烟行账房里，孟祥河刚刚收到他岳父丁子宣的电报。“祥河贤婿，近日战事胶着，局势不明，望慎之。”看着这份电报，孟祥河眉头紧锁。
　　曾德厚推门进来，“少爷，胡竹山又来了。林家全换。”
　　孟祥河也不说话，只是把岳父的电报递给曾德厚。曾德厚一看，愣了。他叹了口气道：“怪不得一换六林奇川也换，他肯定也得到这个消息了！”
　　曾德厚放下电报，“我去告诉胡竹山，不换了。”他说。
　　日期：2010-10-26　11:42:52
　　“不行，换给他。”

　　曾德厚有点急了。“少爷，这明摆着是火坑啊！咱们手里已经攥着好几千箱水烟丝了！又不能运走，仓库都快堆不下了呀。”
　　“那也得换！不换咱们就露馅了。”
　　“可是……”
　　“曾叔，你不用说了，现在我们只有华山一条路了。你先去吧，全换给他。”
　　曾德厚只好点点头道：“好吧。”说完转身出去了。
　　孟祥河起身走到窗前，推开窗户看着对面林家的烟行。没想到林奇川也正站在窗户前看着这边。两人目光相碰。

　　林奇川脸上露出得意的微笑，孟祥河也露出微笑，很有风度地抬抬礼帽。林奇川砰一声关上了窗户。
　　“骆五。”孟祥河脑子里闪出一个人名，他只能背水一战了。
　　<
　　日期：2010-10-26 11:46:00
　　孟祥河的计划，一点点在实施着。

　　这天，孟祥河拎着酒菜约了骆五在黄河边酸枣林里。
　　太阳暖暖地照着，地上摆着酒肉，孟祥河和骆五席地而坐。兄弟两人端起酒就喝，拿起肉就吃。
　　骆五知道孟祥河找他肯定是有事，上来就问，“兄弟，你今天找我，什么事儿？”孟祥河本来还要客套几句，见骆五这么直接，索性就直接说想让骆五帮他组织些筏子客把烟丝从黄河上运出去的事。
　　骆五一愣，伸手摸摸孟祥河额头，“你没病吧？”要是别的事，骆五也就答应了，但现在兵荒马乱，筏子客们宁可不漂，也不愿意拿命去换钱。
　　孟祥河叹了口气，跟骆五说：“五哥，实话告诉你吧，我是没退路才出此下策。”于是，他把自己用祖业作抵押借了林家十二万大洋还有一个多月就到期的事情跟骆五稍做介绍。最后，孟祥河端起酒杯，冲着骆五说：“五哥，现在，我只有赌一把了。五哥，你也是风浪上过来的人，咱们又是兄弟。所以我才来找你。就算帮兄弟一把怎么样？兄弟我先干为敬。”

　　孟祥河话已至此，骆五不好再说什么。骆五也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犹豫了一下，骆五还是说：“孟老弟，不是我不帮你，是筏子客们不会答应的！这季节漂黄河本来就凶多吉少，加上打仗，更没人愿意去。”
　　孟祥河笑道：“五哥，这个你不用担心，你把他们找来，我会说服他们。如果他们不愿意，我可以给他们路费，再请他们喝顿大酒！”
　　骆五点点头，“好吧。”两个人再次碰杯，算是敲定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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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期：2010-10-27　13:13:18
　　很快，骆五帮孟祥河约了一帮弟兄。

　　但骆五忧心重重。弟兄们虽然冲着骆五的面子答应见孟祥河，但要让他们上筏子漂太难了！现在漂黄河，除了水深浪急，加上战火，再有沿途的土匪，大家谁也不愿意为两个银子冒险！
　　孟祥河怎么会不知道这些？但他坚信自己会说服他们。
　　骆五带着孟祥河到镇上客栈的时候，筏子客们正横七竖八地躺在炕上，有的在喝酒，有几个围着一只碗在掷骰子。
　　骆五冲着大伙大喊一声：“都起来！孟少爷看大伙来了！”
　　筏子客们纷纷起身坐起来，孟祥河把鞋子一蹬跳上炕：“骆五哥说得不对，从今天起，我就不是孟少爷了，是跟大伙一起漂黄河的弟兄”！

　　“孟少爷，我们还没答应漂哩，我们只是托不过骆五的人情，来看看究竟，你真要漂烟筏子？”其中一个中年筏子客说道。
　　孟祥河微笑地看着他：“大叔怎么称呼你？”
　　“我叫马老六。”中年筏子客答道。
　　孟祥河看着马老六，道：“对，马六叔，我有上万箱水烟丝要运出去！”
　　日期：2010-10-27　13:18:27
　　马老六直来直去：“孟少爷，实话告诉你，弟兄们过来是想打点别的短工，硝硝羊皮什么的，没想过漂筏子。”

　　孟祥河笑道：“要是我让你们发笔小财呢？”
　　“你就是给双倍的工钱也没人帮你漂。大伙说是不是？”一位筏子客道。“是哩，兵荒马乱的，别为几个钱把命丢了。”众筏子客七嘴八舌地应道。
　　孟祥河等他们说得差不多了，笑着道：“你们一辈子就只想当个筏子客吗？你们想不想当老板？”
　　“孟少爷，你这是拿我们开心呢，我们能当什么老板？”
　　孟祥河一脸严肃道：“我没开玩笑，我说的是实话。”停顿了一下，孟祥河扫了筏子客们一遍，看大家都在认真地听他说话，心里暗想有戏。于是接着说：“告诉你们，我有上万箱水烟丝需要马上运走。我知道路上还不太平。我给你们每人每趟两箱水烟丝，到了包头你们自己当老板去卖，卖了的利润全是你们的！我替你们算了一笔账，如果把一万箱烟丝漂完，你们每人都能发一笔小财！”

　　孟祥河此言一出，筏子客们纷纷交头接耳，议论起来。
　　马老六问道：“孟少爷，你说的可是真的？”“当然！口说无凭，我可以给你们立字约。”
　　骆五没想到孟祥河会提出这么优厚的条件，他见从筏子客心动了，事时地补了一句：“弟兄们，孟少爷这么看得起大家，你们说敢不敢跟孟少爷一起漂？”
　　众筏子客一起应声到“敢！”。孟祥河轻出了一口气，他一直绷紧的神经总算稍微放松了一下。说实话，他心里也没谱。
　　日期：2010-10-27　13:23:21

　　这个时候，丁月披着一件披风走进来，钟娃子跟在她身后。筏子客们都一脸惊讶地看着风姿绰约的丁月。
　　孟祥河赶紧起身道：“丁月，你怎么来了？”
　　“听说骆五哥来了，我来看看他。”
　　骆五一听满脸的感动。“哟，这怎么好，少奶奶，怎么敢劳动你。”孟祥河指着其它筏子客跟丁月说：“这些都是骆五哥的弟兄，也是我的兄弟。”
　　丁月彬彬有礼地向众筏子客鞠一躬，“大家好。我叫丁月，请多关照。”筏子客们愣愣地有点不知所措。骆王骂道：“你们聋啦？哑啦？少奶奶问你们好哩。”

　　众筏子客们赶紧起身齐声道“少奶奶好。”
　　丁月冲大家微笔致意，并吩咐钟娃子把带的酒搬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