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1-02-11　20:22:31

　　“你想知道的不就是‘二世’那本诗集给了谁吗？”我反问道。
　　查同学一愣神，用纸巾擦拭着嘴巴，含糊地自问：“我是……这意思？”
　　“不是吗？你在我面前已锹动过两次‘大山’了，不就是想让我范为将背后的靠山显露出来给你这游客欣赏吗？”口气变得咄咄逼人。

　　他似笑非笑地摇着头，开始嚼着花生，“咯吱”声响显得有些沉闷。
　　“我范为小爬虫一个，那封控告信扯下一小块纸屑就能将老子砸死，可你也不能让老子死得不明不白是不？你口口声声骂我范为背后有山，闪烁其辞的跟老子打哑谜，你他娘的以为这是在带球过人啊？”
　　他抬起红脸瞪了我一眼，欲言又止，我得赶紧趁热打铁，以防这小子吐将出来提前清醒。
　　“你是怎么得知诗集是欧阳炳要的？”

　　审讯室里的角色互换了。
　　他没想到范同学如此酣畅淋漓地随手就将“秘书长”这座山搬到他近前，他抖动着手给自己点烟，狠命抽了两口，嗡声回答：
　　“我……只是听……单晓斌讲你们一起……一起给‘二世’过的生日，校党办有你们办公厅内部电话本，带……炳字的只有他。”
　　妈的，搞内部电话还是防不胜防，就跟现如今盗版大片一样，首映式上除非你让每个入场者裸体。
　　“同学，你好奇心未免太重了，不怕被铁饼砸中啊？是你告诉单晓斌说老炳就是秘书长欧阳炳的？”我有些歇斯底里大声呵问，出卖组织的居然就是组织部长，太出乎意料了。
　　“我……我也没直接说……有次师大老乡在一起吃饭，大家都喝了不少，我也喝高了，是单晓斌架着我回校的…...路上我就跟他讲，在‘白桦林’赠送张蔷诗集的可能跟范为是一个单位的，有位秘书长名字里有个‘炳’字……”
　　“妈的，够了！你娘的就等着被调动吧！”我恼羞成怒，将桌子拍得咣咣响。
　　当时的范同学确实很生气，谨慎加小心还是让欧阳炳暴露了身份，而泄露者竟然是他查同学，真是家贼难防啊！
　　鉴于秘书长跟女诗人的事儿已闹得满城风雨，只是政府大院里的虾兵蟹将们不敢公开议论罢了。所以，眼下欧阳炳是谁已不太重要，哪怕是他上手术台给变了性，他依然是秘书长。范为饶了那么大的圈子唬住查同学并非想查明“老炳”身份泄露一事，而是为下一轮攻击做铺垫，就跟丨警丨察办案一样，前面的八个大字政策宣导是程序性的东西，击破罪犯的心理防线，接下来才是罪恶的招供部分，按部就班的，有紧有驰。

　　秘书长夫人是如何收到“送花”情报的？必须得挖出这个线人，单晓斌只是个出口，但中间环节肯定得有“二传手”，这个线人是能否将欧阳炳家的后院
　　我缄默着，从桌上的香烟盒子里抽出一根烟来，查同学神色紧张地凑过来给我点上，结巴着问：
　　“……有这么严重……我也要被调去竹料……”
　　范同学依然紧绷着脸，洋腔怪调地问：

　　“那年咱天天打扫卫生，好象也没能把师大扫进211工程的箩筐里吧？至今还属于市管高校，除非教育部背地里给收编了。”
　　中场球星脚下的皮球彻底泄了气，他自然明白自己所在的党办在球场外终究是斗不过范同学政办的。他只能靠烟雾来隐饰内心的焦虑，惴惴不安的样子就如同那烟头上的火星，呼吸越急促，燃烧得越快……
　　不能不说那次对话对查同学的震撼力十分强大，让他感受到从未有过的压力，也才发现他所追求的自由不过是点缀理想化色彩的风筝，由不得他自己飘扬，因为是绳子攥在别人手里遥控着。这也可能是他以后走出校园的主要原因，与其享受虚无的自由，不如真切地束缚起自己的手脚跟凡夫俗子们捆绑到一处，葬身在无底的宦海里去博取最耐用的权力。权力就是一把刀子，一旦夺到手上，再割断手脚上的绳索，那自由的鱼儿都成了你盘中餐啦。

　　若干年后，已是省委大院里小精英分子的查同学在跟范为回过这次对话时，无限感慨，说了句肺腑之言：
　　一语点醒梦中人！
　　突破对方心理防线也是有限度的，无限放大下去往往适得其反：政府，把小的毙掉算啦，打死我也不说哪——
　　范为得收线了。
　　“同学，我是你睡在下铺的兄弟，不是AC米兰老板，能把你中场大将出卖吗？”我淡然一笑道。
　　他这才把头抬起，心有余悸地说：“我担心的是…….单晓斌那大嘴巴万一说漏了给传出去……”
　　“恩，也是。不是我跟你老乡过不去，那家伙实在招人厌，把‘二世’缠得走投无路了，你说他心理正常吗？”
　　“我也劝过他想开些……可搞心理学的都太执拗，太自我哪……”

　　“我也不满着你，单晓斌的大嘴巴都伸进电视台了，那付台长就是欧阳秘书长的妻子。单晓斌真妈的病态啊，也不知通过什么人传的话，居然将‘白桦林’里自己送给‘二世’的玫瑰花栽赃到欧阳秘书长的头上，付台长能不起疑心吗？这个病态佬，典型的诬告陷害嘛！”在他不经意间，我终于抛出了这枚定时丨炸丨弹，心里有些紧张，但表情依然如一。
　　“是吗？他在我面前…..也确实提到过送…..花的，怀疑是你范为……干的，怎么又赖到了秘书长的头上……电视台台长？……秘书长老婆？想起来了！他跟电视台里一个女主持……难道是她？！”
　　正在这节骨眼上，只听“啊”的一声，查同学捂紧嘴巴冲出了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