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从域外桃源出来,小杰在文山车上突然看见了他的钥匙。也就是说,从老陶车里掉出去的那个东西并不是小杰一直以为不见了的钥匙,那好,很简单的一个推断:车是老陶的,既然掉的不是小杰的东西,那就一定是他的。
但神就神在这里,老陶检查过来检查过去,就是一口咬定:他的东西都在----那么,掉下去的是什么?那声两个人都同时听见了的‘叮当’声是什么?
20064
一天之后,我们明白,那是老陶的一只右眼。
2011-4-23 13:36:00
2006 5
那几天,很多事诡异得没有边际,生活像条在海上随波逐流的船,没人知道它要驶向何方。
年三十晚上,新年的钟声敲响过后,我们出门,想去老陶他们那个县里的一个寺庙进香。据说那个庙里的菩萨灵验无比,香火之旺,让不少外省的神信者们都趋之若骛。
庙离我们有40公里,小杰和小张坐在后排,我开车,山哥在副座上。
我们在漫天飞舞的焰火中朝着佛祖的圣殿出发。
仅仅几百米之后,车抛锚在铁路旁边一条冷清的街道上,下车看看,每个车胎都被人钉了根钉子。
那晚的炮竹声声,我们却被佛祖遗弃在朝拜路上。
山哥去找修理工,剩下的人在车上等待,后来这条街上来了一家子幸福的人,带了满满的一整箱炮竹,大人孩子的欢笑和烟火的绚丽瞬间成了我们注视的中心。很久很久过去,那箱烟火在燃尽光辉之后成了大小不一的一堆堆散开的废纸,成了一个在年三十深夜还来街上拣破烂的人的战利品。
后来、拣破烂的走了,山哥凄然地回来告诉我们:‘修车师傅们都喝酒去了。’
后来、我们成了新年里的第一批劳动者,把车推回了停车场。
后来、不嫌弃佛祖无情的我们又打车去了另一个庙,被一个法相庄严的跑场和尚忽悠走了600块香火。
2006 6
老陶没找到车里掉出去的东西,却在人群里找到了掉出去的钱。
老陶桑拿出来,在城里晃到太阳升起之后回家了。路上途经他们县城,这离老陶家有很远一段距离,老陶顺便停车下去买了堆礼炮,回到家后却发现身上少了200块钱。于是,不知道那天哪根神经不对的老陶不顾众人反对,又折回县城去找他那200块钱。
再说一遍:很黑色、但不幽默。
那钱就静静地躺在老陶去买礼炮的那家店门口,躺了2个小时,去那里购置年货的人来来往往、出出进进,但那钱却神奇地等到了老陶。
就在老陶找钱回来的那个晚上,那枚由老陶买来的巨型的冲天火炮被老陶亲手点燃后,炸飞了老陶的一只右眼,一只伴随了他30多年的眼,一只开车人的眼,一只丈夫的眼、父亲的眼.......老陶在新年的钟声里倒下,当着一屋子的亲戚和自己的儿子,一片鲜红涂满大地。
那时,我们在相距老陶40多公里的昆明城里,在准备去参拜佛祖的路上被我佛遗弃,在炮竹声中呆坐在一辆轮胎被扎满钢钉的车里,佛法无边,但那夜、我们都被遗漏在外。
很久之后,我对小杰说:‘其实那晚我们在立交桥上找的就是老陶的眼睛、但没找到。’
很久之后,小杰对我说:‘其实老陶不该去找那200块钱,破财才能免灾、但他没破。’
7
新年的医院里冷冷清清,会动的都回家过年了。
老陶躺在病床上,边上围满亲戚朋友,一层白纱蒙住了那个曾经的窗口,眼角和额头还有焦糊的痕迹。老陶看见我们进来笑了笑,然后从床上爬下来说,走,扶我去外面走走。’陶黄氏冲我们喊‘可千万别给他抽烟。’
云X院12楼大厅,隔着玻璃望出去,整个城市都被灰色笼罩,冬天还没过去,天上还没有阳光。
老陶接过烟,努力地不让悲伤在笑容里出现,说其实有时候只剩一只眼睛也方便,比如体检时候查视力都不需用杯子罩住另一只眼,边说边还指着远处墙上的一张视力表:第三行左起第一个字母肯定朝上.......
一个风烛残年的老头从我们身边缓缓走过。
老陶问我:‘阿灿,你知道这老头为什么会来住院?’
我摇摇头,说不知道。
老陶笑起来,说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幽默的事,这老头都70岁了还出去放鞭炮,结果就被另一个80岁还去放鞭炮的老头给炸进了医院。
我们全都大笑起来、为这两个生命力强盛的老顽童,笑声肆无忌惮地飘扬在云X院12楼大厅,要哥合不拢嘴,小杰扶着老陶,边笑边骂:‘你个狗日的,倒还像来医院里看戏一样。’
你知道一个不幸中的人掉过头来安慰看望他的朋友是种什么滋味?
那刻我们都知道了答案------老陶的眼没了,但气还在。
好了,本故事到此结束,还是开头那句话:这是我以前在新浪敲过的两篇时间不一的博客,我不知道冥冥中是否真有‘破财免灾’这种玄幻的因果成分,一时手痒发来此贴,如让奔着诡异二字而来的朋友觉得失望,再次说声抱歉。
2011-4-26 14:15:00
第九个故事分身
直到1996年那个阳光灿烂的下午出现,我才隐约愿意相信,原来1994年的小云真的在那个被淫长丢过头骨的厕所里看见过我,而在这个下午之前,我一直以为这不过是个拙劣的玩笑,是小云眼花之后的一个错觉,尽管当时的小云也曾像我被淫长吓倒在地一样地坐在地上惊慌失措......
一
如果翻看锡都市出租汽车公司1996年的登记资料,可以发现我是这个城市众多的哥里的一员生力军,样貌青涩、学历幼稚、表格上的笔迹形体各异人见人恨。但这并不能挡住我伸向方向盘的手,更不会影响我做个毫无进取心的的士司机。
那会我初中时的众多朋友还没走进社会,还留在这个小城边缘的一个技校里学习各种专业技能。为了在他们新朋友面前彰显他们与我从小建立起来的那种坚不可催的革命友谊和他们超凡脱俗的社交能力,从知道我回来当上出租车司机那天起,他们就经常蓄意地呼朋唤友站在街边对我进行友好而热情的拦截。
96年的锡都还是个渺小迷人的弹丸之地,我每天斜靠在车窗边,用一种很不规范的驾驶方式忽快忽慢地踩动油门,波澜不惊地游动在这个城市里,然后我就会在某条街边或某处转角碰上那些蓄意的朋友们。
很多年来我一直钦佩他们这种原始的找人方式,我们没有手机、没有传呼、他们只能用守株待兔般的顽强精神立在街边,用专心致志的眼光来发现我混在车流里的踪迹、用响亮豪迈的嗓门把我喊停、最后兴高采烈地拉开车门一拥而上,毫不客气地用力拍打我靠在车窗上的歪斜肩膀,告诉我一个个他们想要去往的地名或者是邀约我去看某些学校里的漂亮姑娘。
2011-4-26 15:45:00
那时、我还不知道这是他们的一种蓄意行为,我曾一度陶醉在这种从天而降的邂逅里,并对这些突如其来的朋友同样抱以极大的热情和回应,这或多或少能冲淡我对羊仙坡的思念,让我有种回归集体回归组织的莫名感动。所以我总会在恍惚间忘记我现时的的哥身份,和他们一起出现在很多莫名其妙的场合里活动,就算是离开那些场合之后我也不肯轻易地放他们回校,不是拖他们站在街道上对路过的女孩们评头论足,就是在星光下对某些逝去的并不光彩的岁月感时伤怀。
我从不去计算这些浪费掉的时间能给我带来多少收入,因为我总安慰自己‘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说不定没去街上拉客反能让我省去罚款之苦。’
公司规定驾龄不满两年者不准驾驶出租车载客,但他们一边收取我的管理费,一边来街上堵我,看过我资料的都知道本人那会驾龄不满一年,样貌青涩、学历幼稚、社会经验极度匮乏,是创收获利的首选对象,所以我三天两头就会被人堵在路上进行罚款教育,这导致我的的哥生涯处处都充满了和谐的阳光,能把我强行拦在街边的人都毫不掩饰他们的洋洋喜气,不论他是公司纠察还是我的那帮朋友,每个人脸上都挂满笑容。
这段玩忽职守的日子让我无比的穷困潦倒,拉客的钱要留着和朋友们活动共享,我就只能在别的地方开源节流------罚款能拖就拖,修车能欠就欠,实在连油钱也没有,就回家向老头伸出我年轻的手。
【网站提示】 读者如发现作品内容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 非常感谢您对易读的支持!
举报
© CopyRight 2011 yiread.com 易读所有作品由自动化设备收集于互联网.作品各种权益与责任归原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