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念我那逝去的青春:湖北高校往事》
第29节作者:
加州老牛仔 “啊,你生病了吗?有没有吃药啊?要不要我陪你去看医生……”我一听有些着急,连珠炮式的提出了一串问题。
叶蓉却扑哧一声笑了。
“傻瓜!”
我挠了挠头,不明所以。
这时叶蓉又说了一句。
“你过来吧,我们校门口见!”
想到几天的那一晚,我禁不住又开始激动了,正当我站在校门口想的出神的时候,叶蓉已经站在了我身旁,满脸笑意的看着我。
叶蓉今天穿着件丝绸质地的白色衬衣,很衬她那白皙的皮肤,也更显出了她的知性气质,一见到她我的呼吸顿时开始急促起来。
我们坐在学校附近一家奶茶店的角落里,有一句没一句的就奶茶的口味讨论了半天,最后我终于忍不住切入了正题。
和很多刚开始出去鬼混的男人一样,我也有着那可笑的救世主情结,总想象叶蓉这样的女孩该有着多少苦衷,如何帮她脱离苦海,诸如此类。
我绕了一大圈,想了解她的事,想知道为什么像这样一个可人儿会选择走上这条路。
叶蓉用手指拨弄着吸管,另一只手则拖着腮帮子,思忖了片刻后,深深的叹了口气。
“因为……我没钱交学费……”
只是因为这个吗?有什么不能解决的问题?我们可以想办法啊!我开始有些激动了。
看着我的神情,叶蓉扑哧一声笑了。
“我随便说句你都能信,天呐,这时代怎么还有你这样傻的人啊!”
我顿时有种被戏耍的感觉,沉着脸不再做声,只是低头吮着奶茶,这女孩,还真让人捉摸不透。
也许是看着我有些不高兴,叶蓉岔开了话题。
“嗯……你的梦想是什么?”
“我?倒还真没有什么梦想呢,”我想了想,回答道。小时候我还梦想过做江湖大侠呢,这个应该不算吧,“那——你呢?”
“呵呵,我?……也许是多赚点钱,好好享受生活,躺在海滩上看日落吧……”
“要不,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我正义感泛滥的老毛病又上来了,打算通过这个故事好好开导一下叶蓉。
有一个渔夫在海滩上晒太阳。一游客问:天气这么好,你为何不抓紧时间出海捕鱼?渔夫反问:捕鱼做什么?游客道:卖钱呀,有了钱以后你就可以像我一样来海边度假,尽情享受海风和阳光了。渔夫道:难道我现在不是在享受海风和阳光吗?
我用极为深沉的语调讲完了这个发人深省的故事,希望叶蓉能从中间领悟到一些东西。
谁知道叶蓉听完后,看着我格格直笑,笑得我有点愠怒。
“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有十天半月不打鱼那你不得饿死了吗?如果你生了病呢?有钱治病吗?有钱交房租吗?还有你将来的老婆孩子……”
看着我满脸的不高兴,叶蓉赶忙开始解释。
叶蓉说完后,我支支吾吾道不出个所以然,不禁在心里暗骂,他妈的是哪个傻×想出来的这么一弱智的故事,连这些都没考虑过。
估计这渔民不是咱这里的,至少是一个有着充分福利保障制度的地方。因为在这里,人们得每天拼命打渔才能保证明天有饭吃,生病了有钱治,小孩有钱读书,有钱还房贷,或是交房租,才不至于被房东把行李扔到大街上去……
直到这时我才明白,原来一个朝不保夕,福利残缺不全的民族是没有办法悠闲的躺在海滩上晒太阳的。
“咳……有梦想是一件好事,像我——多可悲!”叶蓉的话让我有些语结,我只好换了个话题。
“你错了,有的时候,有梦想才是最可悲的事。”叶蓉用吸管拨弄着奶茶里的珍珠,淡淡的说道,我感觉她的话还有下文,遂没有作声。
“其实小时候我很喜欢钢琴,我时常做着一个梦,在梦里我坐在一个灯光璀璨的舞台上演奏着,有的时候好像是‘雨的印记’,有的时候又好像是‘维也纳森林故事’,有时候则是甚至连我自己也不知道的曲子……”
“这个不难啊,只要你努力学。”
“呵……小时候我学过,和我的表姐一起,那时我总是练得比她勤,学的也比她快,老师特喜欢我,”叶蓉淡然一笑,继续说道,“可是后来,我家里嫌学费太贵,就让我放弃了,那时我又哭又闹,可是有什么用呢,家庭条件有限……”
“那真的太可惜了。”我由衷的感到惋惜,我又看了看叶蓉那修长而美丽的十指,这样的手弹起琴来一定很优雅吧,我心想。
“也许吧……后来我表姐去了维也纳学音乐,而我父母替我选了专业——一个他们认为出来后好找工作的专业。有时候我会想,一辈子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真的能快乐吗?难道出身平凡就只能接受别人为你安排的命运吗?”
“可是大部分人都是这样的啊,一辈子的忙碌不都是在完成别人的目标么……”我辩解道。
“是的,也许当所有人都认命的时候,你也该认命了……”叶蓉的语气变得似乎有些惆怅,“……二十岁的生日那天,我送给自己的生日礼物,是一架钢琴。”
“那真的太好了!”尽管我很明白这钱是从哪里来。
叶蓉却没有显出丝毫的高兴,只是淡淡的笑了一下。
“你不明白,我现在已经二十二岁了,早就过了学琴的最佳年龄了,呵……现在的我,不过是想在夜深的时候,弹奏给自己听罢了……”
“还有我呢,你忠实的粉丝,别忘了!”
我坚定的表情却又惹得叶蓉一下笑了,笑了足足有好一阵,那两个小小的梨涡再次让我有了微醉的感觉。
“知道吗?你和别的人不同,那些人啊,都不过是急不可耐的想和我上床,只有你会这么耐心的和我聊这些不相干的话,”叶蓉用手托着腮帮,若有所思的看着我,“嗯……像你这样的男孩子现在真的很少见了!”
我的脸霎时红了——如果不是因为穷的叮当响,翻遍身上褪色的牛仔裤也凑不够五百块,我怎会甘心只在这畅谈人生理想呢,本来还打算问她能不能给我打个折的,这下完全没法开口了。
“咳……怎么说你也是我的学姐,其实我把学姐当作我的红颜知己来着……”
虽然惭愧无比,我也只能硬着头皮作答,还好叶蓉丝毫没有察觉到我的心虚。
“呵,红颜知己,好啊……”
我明白,叶蓉不甘心接受命运的摆布,却采用了这样一种极端的方式反抗,我不想看到她采用这种方式,因为我相信在这个世界上会有更好的选择……虽然我暂时还没有想到。
我也知道我远没有资格对她进行说教,因为我每天也不过是混着大学里漫长的日子,不知梦想为何物,我突然开始觉得,需要拯救的不是叶蓉,而是我自己。
像我这样一个没有梦想的混混,和一条咸鱼又有什么分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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