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乱之城——写给纸币和硬币的故事》
第26节

作者: 鹭翼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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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期:2011-04-23 19:07:53

  张烂顺着墙转了一圈,戴起路人甲送的绿帽子:“帮我看看,我这样出去能不能认出我?”
  顾晓卓打量一遍:“认不出来,他们做梦也不会想到你会戴这么一顶帽子。”
  张烂满意地点头:“走。”
  刚出门,整个楼道里都回荡着:“现在播报寻人启示,雄志集团总裁紧急播报,冉冉,快回家,爸爸在家等你。本消息将循环到你回家那刻。”

  此刻,整个寻店的所有居民电视都只有这句话,无论是椰子台还是菊花台。
  寒风呼呼地吹来,此时雨又停了,警车拉起了警报,一张接一张缓慢地驰过,张烂头顶绿帽,缩头缩脑,引起了车里丨警丨察的关注。顾晓卓赶紧把他拉到路边:“我们到哪去找?”
  “走着瞧,先去找海盗船,我们三个一起找,人多力量大。”张烂说。
  海盗船住在一个阴暗的地下室里,这里本来是一个仓库,老板囤积了各种各样的物资准备炒热了卖掉,可惜这厮选错了目标,囤了一仓库跳绳,到处宣传玩跳绳抗癌,还请了几个专家到电视上讲座。可是炒作是有风险的,锅冷也并不是炒什么都热。他的跳绳一直没有卖掉,后来压力太大,找了一根上吊了。这个地下室集结了来自五湖四海的民间艺人,基本上都是暂住表演的,碎几块大石,翻几个跟头,立马就走。海盗船在仓库呆的时间最长,自然成了这里的头,外来人口都得给他塞点好处,然后他自己扣点儿,再往上递给仓库的主人。

  一年到头,他都在进行着世界上动静最小的贪污。
  赶过去的时候,张烂正吃泡面,一些孩子正在踢腿,可能明早就要表演。大部分男人蹲在床上抽烟打牌,女人们凑在一起借着昏暗的灯光织毛衣,绣十字绣,其中有一个女人对十字绣非常来电,发誓要绣一块红地毯。
  拐角的一台十七寸的电视机一直重复着寻找陆冉的消息,只是没有一个人在意。
  张烂说明了来意,海盗船放下泡面:“被绑架了咱们去哪里找?我们总不能跟绑匪火拼吧?如果真要拼,我叫几个人。你看那边胸口有颗毛痣的那个,练过少林无影腿,我叫上他吧。还有那个穿杀手背心的,跟无影腿是师兄弟,练得是武当绵掌。”
  顾晓卓听得馒头迷雾:“为什么师兄弟会练两种不同的武功?”
  海盗船说:“天下武功是一家嘛,这两个人的小师妹是忍者,这次没出来表演,好像说是吃火锅拉肚子,把查克拉拉没了。”
  张烂急得冒火:“我们先走,还没到火拼的地步,真是绑匪再说。”

  海盗船出了仓库便缩做一团,张烂摇头晃脑,看见老鼠洞都想伸手进去摸摸。走到一个岔口,张烂忽然停下来:“我去那边找,你们去那边,根据电影里的一般情节,肯定会有一个人找到的,到时候电话联系。”
  张烂说完匆匆走了。
  海盗船和顾晓卓同时打个哈欠,顾晓卓说:“要不我们也分头找,那样找到的机会应该比较高?”
  “算了,我不找了,全城丨警丨察找一天都没影子,靠我们三个又怎么找得着,我知道烂哥喜欢她,喜欢是会让人疯狂的,疯狂的人你跟他说不清楚。我回去睡觉了,你也回去睡吧。就说咱们找了,没找着?”海盗船点了一根烟,缓缓地说。
  顾晓卓说:“这样好吗?”
  海盗船笑笑:“烂哥这个人有性格,况且还在疯狂着。咱们一没性格,二没疯,跟着他刷街到天亮,何必呢?”
  海盗船果然回去睡觉了,顾晓卓独自走回租的房子里,等了半个小时没有接到张烂的电话,只好主动拨过去。

  “找到了?”张烂问。
  顾晓卓说:“没,我和海盗船走散了。”
  张烂说:“你们是如何走散的?这街上就丨警丨察和咱们三个人。”
  顾晓卓有些尴尬:“找了一圈,没目标,我们就回来了。”
  张烂说:“那好,你先睡觉吧,明天还得上班。我只好……”
  听张烂吞吞吐吐,顾晓卓追问:“只好怎么?”
  张烂说:“我只好去找路人甲,让他在网上发信息找找看。”
  顾晓卓知道张烂做出了这么大的牺牲,不禁感动。
  路人甲正在帽子店里码帽子,把一些过时的款式放在屁股底下坐几分钟,然后挂到“新款”的架子上。接到张烂的电话,他把所有帽子一仍,立马赶过去。在路人甲的指导下,张烂在围脖上发了寻人启事,两人坐着措辞了半小时,基本上是以一个好心人的角度去做这件事的。

  这么一弄,张烂心里踏实了不少,回去好好的睡了一觉,连梦都没做。也许,男人在没爱到女人之前,通常都是有点二的。
  第二天,一切依旧,电视依旧循环着那句话,看来冉冉还没回家。
  张烂带着一肚子的火去看他的新歌,顾晓卓无精打采地来到学校,海盗船睡到下午,懒洋洋地吃着昨晚剩下的泡面。
  今天天气变好了,海盗船忽然发现自己已经很多天没有唱歌了,他找来吉他,划拉几下,哼了一曲从前写的歌,偌大的仓库里只有他一人,歌声飘不出去,四面八方都有回音。他忽然发觉自己堕落了,他不再那么挂念着唱歌,他只关心每天从仓库里每个人身上收来的五毛钱。
  海盗船独自唱歌,唱到泪流满面,吐字不清。
  他蹲到水管前,抹了把脸,背起吉他,拖着音响,来到了张烂出名的1号大街。这里行人一如既往的少,这条路的悲剧来自于它是单行道,而路的终点被一尊王雄志镏金的雕像堵死了。这个设计的寓意是:路死谁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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