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饕餮之牙》
第6节

作者: 道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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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4-19 18:57:00
  “快跟我进去!”李嬷嬷拽着月琳上台阶,月琳则伸手去接过小和尚给的桃枝,怎么也不肯挪步——“阿弥陀佛!”只听一声佛号,小和尚抬头望去,惊讶道:“师傅?”
  一个大约中年四十左右,衣衫破旧且身形枯瘦的和尚缓步踱来,看他虽面朝李嬷嬷和月琳,但双目并不与女眷正面直视,只是一手略作一揖,然后垂目对小和尚道:“承因,为何在外面贪玩?”
  他的话语虽然是责备小徒弟,但语调却十分温和,小和尚歉疚地把手里桃枝递给他看:“师傅,这位小女施主想找东引桃枝,我记得师傅曾经跟我说起过,所以方才将僧衣送到明通师傅处,就去永福寺寻找这桃枝……”他话还未说完,李嬷嬷赶紧问月琳:“格格您找桃枝做什么?”
  月琳不得已只好道:“先在洗衣房有个女人,我跟她并不认识,她却托我帮她找东引桃枝……”“什么东引桃枝?”李嬷嬷气愤地又要把月琳往屋里拉:“不是跟您说过,您莫要失了身份去搭理那起不相干的人么!”

  月琳也执拗起来,甩开李嬷嬷:“我就拿个桃枝么!”然后她转去接过小和尚手里的桃枝,那二尺八寸多长的桃枝上湿漉漉又没花没叶,月琳拿在手里其实也不知道做什么用,手足无措地看着那小和尚,而小和尚则忌惮地看着李嬷嬷,旁边两个下人这时想是要替李嬷嬷解围,挤身拦上前来摊手驱赶这对和尚师徒:“快走吧!快走吧!这天寒地冷的,累得我们家格格在这里站半天……快走!”
  枯瘦僧人也不在意,只是伸手抚着小和尚的肩头道:“回吧?”
  “嗯。”小和尚点点头,随他师傅走时还转头望了望月琳,但不敢说什么,月琳手里紧紧攥住桃枝,心里其实害怕着李嬷嬷会更加严厉地责备自己,低着头走回到李嬷嬷身边,耳边似乎听到李嬷嬷微叹了口气,如常一般伸手拉着她迈进和叶院。
2011-4-23 0:39:00

  * * *
  月琳的大姑姑已经吃完了晚饭,正准备进佛堂做晚课,那李嬷嬷领着月琳回来,给她大致禀告一番,她却也没多话,看看月琳默不作声的样子,手里还紧紧握着桃枝,便吩咐蒙嬷嬷:“罢了,不是有个龙泉窑的青瓷报春花瓶空着?拿来给格格插那桃枝。”说完便自去诵经。
  丫头们端来热水和毛巾,李嬷嬷伺候着月琳洗手漱口,月琳的眼睛却盯着蒙嬷嬷,看她将桃枝插瓶放在供桌上,忽想起那要桃枝的女人待会必定来拿,于是跳下椅子跑去抢过花瓶,然后非要放到门外的檐廊下,李嬷嬷着实不解但也就随她。
  急忙张罗摆上饭,乃是热腾腾一笼屉蒸汤饺并满攒头一盒翡翠掐花烧卖,另四、五样精致下饭炒菜,配酥烧瓜仁油饼及咸的松仁鸭汁粥、甜的银杏果白糖粥等,月琳每时只一看见食物就容易忘乎所以,现顾不得礼数左右就下手开吃,李嬷嬷照例在旁边限制着她往嘴里填塞食物的快慢和数量,时刻提醒这满族大家子摆饭大小是讲究个排场,桌上摆着虽多,格格却实不许吃完的。

  月琳趁她眼睛不到的时候,总要多吞几个烧卖,见旁边一个丫头捧着穰玫瑰糖馅的花卷,她赶紧抓起两个掖在袖里,那丫头看见只抿嘴笑也不敢说破,这李嬷嬷给她盛半碗粥后,只让她吃了几勺,便叫撤下东西,自转身去给她点一碗淡茶,月琳却仍觉得饥肠辘辘,挨到碧纱橱里也不待嚼就匆匆把两个花卷掰进口里咽了,回头觑到外间供桌上还有两碟做看食的黄澄澄栗子粉糕和满洲饽饽,又连忙过去双手各拿起一样吃了,李嬷嬷终于发现,惊怪不迭地制止时,她都硬噎着吞下去,只得给她喝茶拍背,然后逃不脱还是一番严厉数落。

  就在这时蒙嬷嬷走进屋来,诧异道:“怎么一眨眼的功夫,那花瓶里的桃枝就不见了?”
  “吓?”月琳和李嬷嬷听了都一愣,还未说什么就听见外面远远传来‘轰’一声闷响,蒙嬷嬷微微一惊:“这晚间除了庙里撞钟,哪还会发生这么大动静?”
2011-4-26 23:24:00
  李嬷嬷倒只担心月琳在这大晚间还想瞎跑出去,连忙催促她进碧纱橱里歇息,可月琳这回急着吃下这么多面食,又没细嚼慢咽,喝下一碗茶便觉得肚子里难过起来,坐在那就觉得一股气顶着胸膛里越来越发酸发胀,突然院子的围墙外面渐渐就人声嘈杂起来,李嬷嬷吩咐丫鬟:“出去听听!大晚上的嚷什么?”

  丫鬟推开门,脚正迈出门槛,远远有个声音失腔怪调又突兀地飘来:“诈尸啦……”
  李嬷嬷起初没听清:“什么?他喊的什么?”
  月琳自己用手顺着揉胸口,感觉越来越难受——“诈尸啦!”外间一声喊叫更加清晰!
  月琳只觉胸中积聚大股闷气,猛地翻江蹈海而出:“呕——”汤粥茶水点心菜食一口气统统吐在榻沿一方泥金绫面靠垫上。

  “呀!格格吐了!”旁边在点香的丫鬟惊怪叫道,李嬷嬷急了:“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打水来!”屋内顿时忙乱作一团。
  李嬷嬷仔细察看了一下垫上的东西,几团花卷、饽饽都清楚可辨,不禁叹了口气,一边让丫鬟端走:“您从小都爱把自个儿吃吐咯,唉,这饿症如何得了……”她絮叨着,月琳却感觉心中一松,好了许多。
  方才出门去探听的丫鬟突然慌慌张张跑进来:“了不得了!停殡房那边诈尸了!今天新送来的一个女人,从锅里跳出来擒住她家主母的脖子,如何都挣不开呢!”
  李嬷嬷拍桌子呵斥道:“格格在这儿,狗屁奴才胡说什么!在外面听风就是雨的回来学舌!”
  丫鬟也急了:“我没扯谎!和叶院门口好些人跑过去,他们有人拉住问来着,现在径直去庙里找大和尚了!”
  “诈尸……是什么东西?”月琳茫然问道。
  “别听她瞎说的!”李嬷嬷绞一条毛巾给月琳擦干净嘴巴,然后俯身给她脱去鞋袜:“您只管榻上挨着,外间的事咱管不着也犯不着。”

  月琳只好听话地仰身挨下,看着李嬷嬷揪着那报信的丫鬟出去了,想隔着窗户听外面的声音,却不真切,又翻身问端水、点香的丫鬟:“什么是诈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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