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臣看见裴鸿似乎有什么结论,都停止了议论,等着听他的言语。裴鸿继续说道:“那人狼虽是魔物,并非刀枪不入。黑虎寨城池完整,守战之具齐备,斋中之人都是勇悍之辈,为何如此不堪一击?”
萧二郎回想起当日情景,也觉得诡异,只记得有人喊城破了,确实没有发生过战斗。裴鸿转向萧二郎,问道:“我记得你说,城破之时,只觉得心中恐惧难忍。现在看来,别人也都和你一样。”
萧二郎艰难地点了点头,说道:“某素来悍不畏死,不知为何,在黑虎寨中却总是没来由的恐惧不安。”
裴鸿问:“你怕什么?”
萧二郎眼神迷离,他努力地回想,却想不起来所惧何事,只好说:“不知道!只觉得恐惧袭来,让人喘不过气!”
裴鸿又问:“在山口集中,你与猛虎对战,觉得怕吗?”
萧二郎昂然回答,“丝毫无惧!”
裴鸿点了点头,说道:“这就是了!依我看来,只怕在黑虎寨中,乃是有人做法。”
萧二郎还不明白,问道:“做什么法?”
“做妖法操弄人心,使人恐惧不能自持。”
群臣都噢噢咦咦的表示赞同,胡钧文却暗暗地皱了皱眉头。大岐伯刚才过于生硬,反倒弄巧成拙,正有些后悔,现在主动跳出来发挥作用,他说道:“这倒当真是有可能。此法也不算繁难,摄心咒就可以使人莫名恐惧。”
专业的意见有力地支持了裴鸿的论点,很多人都被说服。裴鸿持笏向前,对皇帝说道:“陛下,臣以为此事关系重大,应该彻查。”
皇帝点了点头,意味深长地看了大岐伯一眼,说道:“此事还需要天师府鼎力相助!”
大岐伯似乎有些脸红,他朗声说道:“山人谨遵上谕!”
裴鸿仍然不忘替萧二郎开脱,他说:
“萧二郎,黑虎寨中之人皆被妖法所挟制,你能够独自逃出生天,已是上勇,何须自责?”
日期:2012-3-14 20:12:00
连载85.群而不党
散朝以后,正是中午,裴鸿带着萧二郎去一家小饭铺吃饭。
今天的事情能够如此结束,裴鸿感觉到很安慰。此前,他一直担心萧二郎无法忍受陆金妹之事的心理刺激。现在他恍然大悟,听别人口述和自己心中的记忆显然是不同的。萧二郎的情绪虽然消沉,但是并没有遭遇到特别强烈的刺激。所谓知耻而后勇,这种程度的精神冲击其实是对人有利的。
看见萧二郎沉默不语,裴鸿有些心软,对他谈起了朝中的情况,想要分散他的心神。
裴鸿说:“今天你见到胡少卿了,此公干练,行事深不可测,很多人都有些怕他。我们以后只怕还少不了要和他打交道。”
裴鸿是儒雅君子,即使对于不喜欢的人,也不愿口吐恶言。萧二郎心直,他脱口骂道:“这狗官忒地险恶,今天若不是你,只怕我已经在天牢里坐着了。”
裴鸿说道:“胡少卿天纵之资,确实聪明。只是我总觉得他好像什么都知道,聪明得有些过头了。昨夜我叮嘱你不可有虚言,便是因为这个。”
萧二郎也觉得古怪,说道:“谁说不是来着?我当海盗那些事,他是如何得知的?”
裴鸿摇了摇头,说道:“我参详很久了,也不明究竟!”随后他释然地笑笑说:“不过也不用害怕,世人皆以为聪明是好事情,却不知道,若道德不成,聪明反被聪明误。”
萧二郎自然不喜欢这种教书先生的调调,不过他受了裴鸿之恩,也不好当面反驳。他岔开了话题,说道:“我看今天在朝堂之上,帮你的人不少,帮着胡钧文的人也不少,好象是分了两派。”
裴鸿点点头,看起来有些忧郁,说道:“朝廷党争由来已久,胡钧文他们那一方叫五溪党,多是勋贵,也有科举出身而攀附勋贵之人。平章政事周良尧算是五溪党的领袖;僧道们中间,相国寺和五溪党的关系比较密切一些。”
“那你们这一党呢?”
裴鸿皱了皱眉头,很不喜欢萧二郎这个说法。所谓君子群而不党,裴鸿一直以君子自期,却也不得不卷入到党争之中。这件事情是他内心的一点隐痛,萧二郎冒失地称为“你们这一党”,令裴鸿的心头一阵悸动。不过他也并非心胸狭窄之人,立刻笑道:“我们这一党?”
他停顿了一下,带着半开玩笑的口吻说道:“我们这一党叫做学人党,多是田舍郎科举出身。以长杨大夫赵赫喧为首,平日里与道士们的天师府走的比较近。我们这些人自称清流,视五溪党为浊流;他们自然也针锋相对,自称高第,管我们叫田汉。”
萧二郎出身下层,自然倾向于田汉,他顺口说道:“我平素里常说,‘高粱纨绔,不过锦衣猪犬’。当年我在县学里读书的时候,也有个什么侍郎的儿子,娘娘腔兔儿爷的样子看得人好不心烦,我就找了个借口打了他一顿。谁知那家伙正经脓包,一拳下去便跪地讨饶,眼泪鼻涕流得满脸都是。”
裴鸿略有些惊讶地看着萧二郎,笑说道:“无故生事、公然行凶,说起来还是你的不是多些。”
萧二郎也有些不好意思,笑着说:“某素来无行,年少时更是如此,当真是无法无天。不过这种衙内还能是什么好东西了?冤枉不了他!”
裴鸿突然盯着萧二郎说:“家严也曾官至侍郎,说起来我也是个衙内!”
萧二郎的厚脸皮也无法应对此时的尴尬,变得面红耳赤。他嗫嚅着不知该说什么,一时手足无措。
裴鸿哈哈大笑,拍着他的肩膀说道:“不知者不为怪,却是我促狭了。”
萧二郎是心性阔大、神经粗夯之人,他也立刻大笑起来,觉着裴鸿这人算是爽快。
日期:2012-3-15 22:45:00
连载86.晚宴
萧二郎做参客的时候,曾经在京城置办了产业,是一处普通的四合院,折银千两。由于长期无人居住,房屋有多处破损,所以萧二郎此次回京并没有住在自己家中,而是一直住在公家的馆驿里。
陛见之后,官府不再为萧二郎提供食宿,囊空如洗之际,他决定卖掉房产。然而他面临两个困难,一则他的房契已经在北莽林中丢失,二则房屋的修缮需要现金。萧二郎立刻想到了裴鸿。他托人给裴鸿带话,说是要设宴答谢裴鸿给予他的各种帮助。
在宴请裴鸿之前,萧二郎需要做一件坏事。他行走在大街上,四处张望,看见了一个书生。这书生面容英俊,却有些纤瘦,身上穿着一件宽大的黑袍,腰中挂着一柄细细的长剑,走路时袍袖迎风鼓荡,看起来生动莫名。
萧二郎的办法总是简洁,他走过去推了书生一把,骂道:“狗杀才!也敢挡老子的道?”
书生气愤地说:“你这人怎么这般不讲理!”
萧二郎轻快地一巴掌打过去,虽然不造成什么严重伤害,却让人疼痛而羞怒。书生一咬牙,呛啷一声拔出长剑,挽了一个剑花,说道:“你无故辱我,若不跪地赔礼,休怪我宝剑无情!”
萧二郎脸上满是不屑,他清了一下嗓子,将一口脓痰吐在书生脚上。书生勃然大怒,一步纵越过来,向萧二郎突刺一剑。萧二郎略一闪身,劈手夺过宝剑,另一只手正好运掌劈在书生颈部。书生翻了一个白眼,软软地倒在地上,昏厥了过去。萧二郎将剑裹在衣服里,闪入一条小巷,消失在京城的人海之中。
萧二郎用这柄剑在当铺中换了些银子,虽然还不能到乌金殿摆阔,也可以在相当考究的酒楼宴请裴鸿了。
晚间,裴鸿如约而至。他们吃着精美的食物,不咸不淡地闲聊着。萧二郎要求人办事,说话时有些心不在焉,裴鸿敏锐地觉察到了这一点。他关切地问:“萧兄似是有心事?”
萧二郎立刻攀缘而上,说道:“弟在京中有一处房产,想要出卖,无奈将房契丢在了北莽林中。正不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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