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二郎跟随着裴鸿走向张汤粉的摊位,一路上心情忐忑,像是花轿里的新娘,更像是押赴刑场的囚徒。在乌金殿外,萧二郎看见张汤粉的摊位当街摆开,案板后面张汤粉裹着一条白色的手巾,正在弥漫的水汽中忙碌。他的心头咚咚跳动,喉咙一阵干涩;他对街市的嘈杂充耳不闻,却听见耳中一丝嗡嗡的鸣声;他面色苍白地走到了张汤粉面前,嗫嚅着不知如何开口。
张汤粉在忙碌中猛一抬头,看见了萧二郎,脸上露出惊恐的神色。看到对方害怕,萧二郎觉得舒服多了,他清了清嗓子,开口道:“张汤粉!那天我不该踢翻你的摊位。你的损失裴鸿已经赔给你了,我还欠你一个不是,现在也给你赔上。”
说完他转身要走,却被裴鸿拉住,“说完就走,算什么道歉,且听听人家苦主怎么说?”
张汤粉还能怎么说,两行清泪从他那张瘦脸上滑落,他急忙用衣袖拭去泪水,说道:“裴先生,你当真是好人!像我这种出力下苦的人,平日里谁不欺负?哪个肯帮衬我一下?哪个肯说句公道话?只有裴先生不嫌我低贱,日后我定是要报答裴先生的。”
然后他又转向萧二郎说道:“你是裴先生的朋友,也肯定是好人。那天原是我不对,须怪不得你。”尽管如此说,他想到萧二郎当初凶神般一脚踢飞他的摊位,仍然伤心不能自持,眼泪扑扑簌簌地滚落下来。这些泪水甚至打湿了萧二郎粗糙的心灵,他心头柔软,恳切地说:“我从来都是为非作歹,那天凶性发作,当真是对不住你,还望你莫怪!”
张汤粉无法再怀恨,也说了些通情达理的语言。然后他突然想起来,非得要招待裴鸿和萧二郎吃他的“赛鱼翅”,三个人拉拉扯扯,相互谦让,将事情弄得很腻歪。最后,萧二郎他们好不容易推辞掉这番好意,几乎是狼狈地离开了张汤粉。
日期:2012-3-20 20:53:00
连载89.一封书简
回去的路上,萧二郎对裴鸿说:“你知道吗?这是我第一次跟人道歉!”
裴鸿目光明澈地看着萧二郎,问道:“觉得怎么样?”
“有些难为情,不过心宁体便、好不清爽!”
裴鸿笑道:“原来可以入药,只是不干件坏事却没有药引子。”
萧二郎不好意思地笑了,说道:“别的没有,多的是药引子。”说完他们两个都笑了。
裴鸿说:“我今天非逼着你给张汤粉道歉,其实不是为了给你‘宁心便体’。”
萧二郎觉得惊奇,转身注视着裴鸿,等着听他的下文。裴鸿说:“你还记得甘秋平托你给我带封信吗?”
萧二郎点了点头,问道:“信上说什么?”
“信上说萧二郎是命世的英雄,可堪造就的人材,让我留心。”
被人看重总是令人振奋的,萧二郎兴奋起来,问了个傻问题:“真的?”
裴鸿的回答却有些伤人自尊,他说:“我留心观察阁下多日,觉得甘道长言过其实。阁下武功高强,天资也聪明,却是心性躁动、匹勇无谋。”
萧二郎大吃一惊,没想到裴鸿这样的儒雅君子居然如此直白。他心头有气,哼了一声,不再言语。
裴鸿又说:“然而今日之事看来,甘道长终究是有眼力,萧兄果然是可造的人材!”
萧二郎疑惑地问:“就凭我给张汤粉道歉?”
“没错!就凭今日之事,我就知道,萧兄目无法纪却天良不泯,文过饰非却不一错到底,心性躁动却也能听人言,有此三点当然是可造之材。”
这几乎就是说萧二郎还没有坏透而已,自然不是多么令人振奋的评价,萧二郎惨淡地笑了笑,心中非常不满。裴鸿立刻猜到了他的想法,正色对他说:“我不是随便乱说。当今之世,能有此三材者百中无一,更何况你聪明矫捷远过常人,真的可算是栋梁之材。”
萧二郎回想了一下自己遇到过的人,想到了狡诈的郑昌宁、阴险的二当家,觉得裴鸿的说法也还算有些道理。他笑着问:“那裴大人打算如何栽培小的?”
裴鸿严肃而真诚地看着他,问道:“你愿意到官军里做个军官吗?”
日期:2012-3-21 21:53:00
连载91.国子监
朝廷的定规,武学生员中举后需要到武国子监学习三年,学成后依据课业成绩授以高低不同的军职。为了不遗漏特殊的人材,朝廷也特设了恩科,身家清白之人如能获得七品以上文官的推荐,便可以参加考试,通过者可以直接授予军职。考试的内容非常广泛,包括徒手和兵器的格斗、射箭、骑术、兵法、军政、地舆、战史等等,很少有人能够通过。
裴鸿推荐萧二郎参加这个考试,遭到了很多人的反对,因为萧二郎明显不符合身家清白的标准。为此裴鸿费尽了心思,最终获得了皇帝的特旨,方才压服了反对的声音,为萧二郎取得了考试的资格。
萧二郎精通一切格斗射箭一类的本事,也曾经自学过兵法,他的短板是军政、地舆、战史等方面。裴鸿作为职方司的官员,兼任着国子监的教习,正好教授这一类的课程。为了帮助萧二郎通过考试,裴鸿辅导他补习了很多功课。好在萧二郎天资颖悟,学习进展得很快,令裴鸿赞叹不绝。
为了帮助萧二郎尽早在军中建立人脉,裴鸿还介绍他结交了几位即将毕业的武监生,都是那一年最优秀的学员。
日期:2012-3-21 21:54:00
连载92.武举人
萧二郎在裴鸿家中上初识了未来的同僚们。
裴鸿住在城南木器街。虽然叫做木器街,却没有住着一个木匠,倒是有很多竹篾匠,出售各种不值钱的竹篾制品,可谓陋巷。薪水丰厚的裴郎中在这样的街区租了一个挺大的院子,院中空空落落,只有一颗大树,两间矮房。一间是裴鸿的卧室,另一间是烧火的灶房。裴鸿酷爱整洁,卧室中简约地有些古怪,只有一张床、一把椅子、一张书案、一个书架和一口箱子。墙上没有任何字画,床上没有纱帐,书架上的书籍也不算丰富,客人来了甚至无处落座。
就在裴鸿家的院子里,萧二郎认识了三位武举人。当时裴鸿指着一个身材非常高大的青年对他说:“这一位是王朔凌王孝廉,精于技击,国子监中每次比武,他都是拔得头筹。”
王朔凌忠厚而谦虚地笑道:“裴教谕谬赞了!不过是匹夫之勇。”
萧二郎打量了一眼王朔凌,看见他张着一张方方正正的国子脸,面色黑红,两道粗重的浓眉充满了田汉的风采,一看便知是农家子弟。萧二郎喜欢这样的人,他向王朔凌拱手道:“在下萧二郎,日后还要多请教了。”
王朔凌木讷不善于言辞,只是简单地说岂敢,面孔似乎变得更红了。
裴鸿又指着一个消瘦而阴鸷的青年说:“这一位是岑超岑孝廉,深谙兵法。”
岑超面容白净而尖削,指爪纤长,容色晦气,是那种不讨人喜欢的人物。萧二郎很有礼貌地与他说话,没想到他一翻白眼,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算是个招呼,让萧二郎立刻心头火起。
裴鸿又向他介绍了第三位武举人,叫做刘平野,是一个中等身材、容貌普通的青年。除了常年的军事训练赋予他的军人仪表,刘平野没有任何令人印象深刻之处。
日期:2012-3-22 21:45:00
连载93.岑超
作为北莽林唯一的幸存者,萧二郎算是名人,武举人们都听说过他的事迹,特别是他抛弃陆金妹逃跑的事情。军人自然鄙视这种行为,因此,王朔凌他们其实都不喜欢萧二郎。王朔凌和刘平野比较厚道,没有过多的表现出来。岑超却是个刻薄的人,喜欢无事生非,他对萧二郎拱了拱手,说道:“萧前辈成名的英雄,令人好生仰慕。后进于武学上有一处疑难,不知可否请教一二?”
萧二郎知道他来者不善,冷笑道:“有什么事情就说吧!未必指教不了阁下。”
岑超的笑容更冷,说道:“在下弓马刀枪之类的功夫也还说得过去,唯独跑得不快,甚是发愁,听闻前辈于此道颇有心得,还望不吝赐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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