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无论画图还是做模型都需要充足的空间,所以建筑学院并不像其他学院,在各个公共教室之间进行教学,而是每个人拥有独立的作图桌,每个班级拥有独立教室,相同年级的班级经常盘踞了一条走廊。之后大家就会迅速的熟悉的如同左手和右手,比如现在,虽然是我们班在公放音乐,却能听到走廊内几个共同通宵的班级,跟着音乐狼嚎一样吼得震天响。
我摸过来手机看了一眼,液晶屏幕上跳动着“01:40”。
已经是凌晨了,我伸着身体伸了个懒腰,感觉清醒一点。
今晚又是一个通宵赶图的夜,我还是不能习惯这种违背人类正常作息的日以继夜。虽然人在教室,但是刚刚又趴在图板上睡着了。
还好口水没留到图上,我正低头检查着,“王奕,走不走?”叶闻拍拍我的肩膀。
睡眠不足导致的硕大黑眼圈,让他看起来分外像熊猫。他大概已经熬不下去了,于是来找我一起回宿舍睡觉。
不过我也没资格说叶闻,即使刚刚已经小憩过,我的上眼皮依然沉重如铅。
但是预期的进度依然没有完成,我有些犹豫的看着空着一大片的图板。
“走啦走啦,如果在因为作业,在通宵的时候死掉,会一辈子变成地缚灵留在建筑馆的。”叶闻半开玩笑的恐吓我。
听到这话,班里其他几个人也纷纷喊着要同走。倒不是因为这种无聊的说法吓到,而是因为,本专业每年都会有人因为夜间通宵而导致昏厥。虽然学业重要,但是如果年纪轻轻就因此过劳猝死,又有什么意义呢?
我带了钥匙和手机,跟着包括叶闻在内的几个人一同离开教室,准备骑车回宿舍。
我们的住处和教室恰好处于校园的对角线,加上校园本身就地旷人稀。凌晨时分模糊的路灯几十米才有一盏能用的,在道路对岸,隔河相望的图书馆和建筑馆却是夜幕下灯火通明,反倒有种不真实的恐怖感。
这种似乎在梦世界里漫游的心情,只有在人群群聚的时候才能挥散。不需要说明,大家也是默默用行动证实。
就像现在,七八个人一起踩着自行车在夜间空旷的马路上飙车,呼啸。
几分钟内之内,就和建筑馆拉开了一大段距离。
我不经意的回望了一眼建筑馆,视线正扫到主入口的位置,突然觉得浑身的血液一冷。
日期:2011-7-17 21:51:00
本来在学院入口抬头处,高悬了几个大字的楼名。
“建筑馆
Architecture hall”
在白天看来是黑色的字体,而在晚上内部的灯箱亮起,就会变成与学校整体夜景相映衬的红字。无论日夜,都是建筑馆入口最显眼的标志。
而在我刚刚转头时,却看到的是血红色的
“建筑棺
Architecture hell”
虽然只有一个汉字偏旁和一个英文字母有所变化,但是却是绝对意义上的天翻地覆。
我心中受惊,又被道路上的减速带阻隔,整个人和自行车就直接横着飞了出去。
“王奕?”叶闻在我之后,看到我摔车,立即骑上来看状况,“要紧吗?”
我摆摆手,这种家常便饭的磕碰并不要紧,心有余悸的再看了一眼建筑馆的大楼。入口处的楼名看来倒是和平时无二,果然是我眼花了。
叹息着熬夜通宵害死人,我推开压在身上的自行车就要站起来。
刚用力撑着地面直起身子,就觉得左脚钻心的疼。我失去平衡,又一次坐到了地面。
“扭到?”叶闻帮我移开车子,蹲下来检视。
我调整一下位置,果然,接着路灯灯光,能看到左脚脚踝胖了一圈。
有过运动经验的人都知道,崴到脚踝的最初可能感觉不太明显,而之后随着内部出血的淤积,疼痛会越来越剧烈。
而我现在的脚踝就已经无法使力,明天还不知道要严重成什么样子。
叶闻忙喊了前面的几个人停下,大家纷纷骑回来,围成一圈站在我身边。我蹲在地上, 仰头看上去,每个人的表情都因为背光而无法看清,这种被自上向下俯视打量的感觉然我不寒而栗。
我忙用双手支持,想爬出这个人圈。
“我来带你。”有人抓住了我的手腕。皮肤接触的瞬间,我不由的颤抖了一下。
“不愿意吗?”对方好像察觉到我的异常,蹲到和我平齐的高度。我努力分辨出,这个人是大李宿舍的向米。他家老家据说是湘西的,但是和关于他家乡那些恐怖的传说相反,向米性格异常的憨厚淳朴,而且又一直因为自己故乡的传说而担心遭到其他人鄙夷。
总的来说,还是一个比较靠谱的人。我无法拒绝他的帮助,连拖带架的被扶到了他的后座上。叶闻则一手扶着自己的车把,一手带着我的车把,帮我把自行车带回宿舍。
其他人则是放慢了速度,不在大声喧哗,只是默默跟着向米和叶闻周围,。
我坐在向米后座,只觉得向米骑的平稳,不由为这入微的体贴心生感激。
但是骑了一会,叶闻突然加速骑来,靠近我,低声问我,“有没有觉得不太对劲?”
日期:2011-7-17 22:46:00
我不敢出声,只能狠命的点头。
从刚才开始,感觉已经骑行了至少十多分钟,但是道路两侧的景色却还是毫无变化。
这条路我们天天穿行,毫不夸张的说,哪怕梦游都可以完整的行走下来。而现在,我能清晰的看到自行车的轮辐在旋转,可是道路两侧的参照物完全没有变化。我们就像是被固定在一条传送带上的小人,虽然自己觉得不断前进,而实际上,作为背景的道旁建筑却清清楚楚的表明,我们正卡在两盏路灯之间的,光线最微弱的地带原地打转。
作为夏夜必备的消暑故事,相关的传说我们都听说过,也说过不少。对于鬼打墙这种东西,叶闻很早就提出过一个简单易行的解决方法——原地躺下睡觉。
只要过了夜晚,太阳升起,无论怎样的幻象都会消弭无形。
但是现在的状况甚至连我闭上眼睛都不允许,我和叶闻即使因为熬夜而精神疲惫,此刻也要打起十二万分精神注意周围。
因为比起这种类似鬼打墙的处境,真正令我们恐惧的是身边的人。
自从我被扶上向米后座的时刻,身边的人就再也不发一言。
正常来说,在恐惧或者不安时候,男生倾向于用大声的开玩笑、更起劲的笑闹之类的手段,来鼓舞士气,调节气氛。这种习惯,从通宵熬夜疲惫不堪时的跟着音乐唱吼,和在半夜马路寂静无人时狂闹之类的行为上也能看出来。
而自从我被扶上后座之后,不,更具体的应该是认为在我摔下车后的一瞬间开始,除了叶闻和向米就没有人再说过一句话。我努力的回想,甚至从那时开始,我就再也没有清楚的看到除叶闻和向米以外,任何人的正脸。目光所及之处,只有一片黑色的剪影。
整个自行车队依然保持着静默继续前行,我的冷汗却刷刷刷的冒个不停。
身边这些骑着车的“人”,到底是谁?
我谨慎的伸出右手,摸向正在骑车的向米的脖子。再迟钝的人,也应该能感受到车队行进有问题,但是向米一直默不作声。我怀疑向米也是其他骑车“人”的一员,如果能搞清楚他的身份,也许对解决问题有所帮助。
在我手搭上的一瞬间,能感到向米瑟缩了一下。果然,手感是异常的冰冷。我迅速的抽回了手,力图装出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再仔细回想,刚刚向米是用左手使力搀扶我的,而据我的了解,班里唯一可以擅长左手的人,是一个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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