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不丁地,我一下想起来了——Peter的小儿,那个婴孩还在Peter的怀里呢!我伸手抓住Peter的肩膀,一把将他扯得翻过来,手忙脚乱地把他拉了一半的拉链拽开。只见刚才还柔软白净的小孩儿,满头血水,不动不响,估计已是死了。我再往前看Peter的脸,他额头的肉皮外翻着,露出白森森的头骨,眼睛却还睁着……
我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扭头往身后望去,我心想这情景要是让P嫂看到她怎么受得了?试着爬起来去挡住她,可是脚一软,又歪在了地上。而且,我也没看到P嫂,P嫂竟然不在门口了……
我痛苦地垂下头,一眼就瞧见我身旁的一双穿着平底女鞋的脚和两条颤抖的细腿。我顺着这腿往上看去,是P嫂,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过来了。
P嫂张着嘴,不哭也不喊,就那么直挺挺地站着,好像没看明白眼前发生的一切一样。几秒钟之后,整个人无声地软了下去,倒向一侧,被旁边的人搂着扶住了。
本来是桩喜事,转瞬之间,一家三口全都不醒人事。我也被别人拉扯着站了起来,呆呆地站在人群里头。四周乱哄哄的,也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个什么。后来丨警丨察的车来了,医院的车也来了,这下大家全英勇了,都往前挤,竟把我挤到后面去了。
一帮子老爷们,大呼小叫地描述刚才的情形,医护人员又把不知道算是伤者还是死者往担架上抬,场面要多混乱有多混乱。最后丨警丨察大叫:一个一个说。然后用手指头点着人头说:你,你,你……跟我来。
在场的人里头有几个公司的领导,都被丨警丨察叫去了。就连在这种时候我都不起眼,反正叫我也没用,我跟在Peter的后面,还不如别人看到的仔细呐。丨警丨察警车都来少了,应付不了这么多目击者。除了几个看起来就有身份的人之外,我们都被交代回饭店里侯着。可饭店一看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儿,早把大厅的灯熄了,说可以带饭店的任何人去丨警丨察局接受调查,但是不让我们进。丨警丨察发话了也不好使。一个胖丨警丨察一看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衅,丢下身旁的人把饭店的经理什么的都揪过来讲道理加耍横,搅和得主次不分,不像是处理刑案,倒像是来帮我们消费者维权啦。
最后Peter的顶头上司出来说:“公司离着也不远,大家都先回公司行不行?”
胖丨警丨察这才指着饭店的其它人,说:“都脱不了干系!我们马上回来,你们谁也别走!”
日期:2011-2-15 19:47:00
刚刚那一幕惨状谁看了都受不了。往公司回的路上,女的哭,男的劝,跟刚奔丧回来一样。按理说,大家都是同事而已,还有不少不是一个部门的,碰上了就闲聊几句的面子关系而已,他们在心理上未必真的会感同身受,可还有另一层让人不安的因由就是:人家Peter头天已经请过一次酒了,请的是私交亲朋,今天是二次,特意请的公司同仁。虽然不是大家起哄架秧子讨Peter酒喝,可毕竟方才都在席面上坐着了,现在估计每个人心里都打了一个结,觉得害得Peter家破人亡自己都有份儿。
走到公司楼下,我脑袋胀得发疼,我就想,人要是命好痛经都痛的是时候,余巧巧就躲过去了,虽说不是占上了什么便宜,至少下半辈子活着没阴影。
我们这一行人都触了霉头,蔫头耷脑地进了公司写字楼,没人往上去了,都拐到大厅右侧的茶水间坐着,公司在十六楼呢,搭电梯上去说不定一会儿丨警丨察来了还得下来。我也找了个角落窝了一会儿,憋屈了半天,特别想找个人说话,左顾右盼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个能交心的人,沙维利也不见了,估计是被丨警丨察点名叫走了。
我出了茶水间,一个人走到电梯前面,半夜三更的,哪还有人用电梯,电梯刚好就停在底楼。我踏进去,背靠在银光闪闪的厢壁上,上到五楼,突然在浓重的铁臭味之中嗅到一股血腥气。我侧身对着金属板一照,大红色的衣服上大斑小点全是暗红的血迹,我双手一揪大襟,粘嗒嗒的!忙脱了衣服擦净了手,把衣服反卷成一团夹在腋下。
从幽静的走廊拐过去,用门卡开了公司的门,只见公司里还亮着灯,却没有人在。
我叫:“余巧巧!”
没人回答。
我心想,早知道余巧巧不在我就不上来了,白跑了一趟。可是已然上来了,就一个人静一静吧,顺便捋顺一下刚才的所见,别遗忘了什么细节,等一会都不知道怎么和丨警丨察说,是谋杀还是意外可是天壤之别,我别再说错了话给丨警丨察误导了。刚才也没人猜测意外的根源,人命关天的,谁敢多言?
我把外套丢在自己的办工桌上,转身进了休息室。公司里不允许抽烟的,可我此刻又忍不住,从打印机里抽出张纸来折了个烟灰缸,点着了一只骆驼,斜躺在沙发上。唉,这骆驼还是Peter上次出差特意帮我捎回来的呐。
我想,赶得这个巧劲,就说拆迁吧,那拆迁的人又不是白痴,怎么可能把一独轮推车的青砖靠墙沿放着?八楼呢,上边都搬空了,一楼的店面还敢都开着就说明常规上讲并没什么危险。不是意外,那就只能是谋杀,可谁会谋杀Peter呢?我能想到的人,自然都是我和Peter的交集,我一个一个的想下去,就想到了一个不可能的人——毛沫——我是真的觉得毛沫不可能,因为他都快死了一年了,尸体都没找到,还在山中湖泡着呢,筋肉早都被鱼啃光了,如果说是毛沫,那还不如说是白骨精好了!可是……我在走近春满楼的那一刹那,我又真的好像听到了毛沫那种男人不常有的柔软声调,他念叨我的名字,念叨:向荣。
会不会真的是毛沫,他觉得五个人去游泳,偏偏淹死他一个,咽不下这口气来索命了吧?要说索命,这公司毛沫可和我一样熟悉,我一想到这里,浑身的毛发都竖起来了,我这要是一推门出去,看到毛沫像我梦里见到的样子咧嘴坐在他以前的位置上,还不得吓死我?
我刚犹豫着要不要再下楼去,就听见咔嗒——咔嗒——高跟鞋的声音由远及近。我松了一口气,幸亏有人上来了,不然我现在如坐针毡,确是有点不敢待了。
我想这是谁呢?一个女人在半夜的写字楼里不紧不慢地溜达还真胆大。脚步声越来越近,最后分明是进到公司里面,止住了,我忙把香烟掐灭,揉在纸里——在休息室里抽烟让谁看见都不好的。
我把纸团丢到垃圾桶里,刚要站起来开门出去,就听“啊呀”一声女人的尖叫。
日期:2011-2-15 23:04:00
我一听这叫唤都不是人声了,心想莫不是来人真的见着毛沫了?我也怕的,心脏骤然就狂跳起来,可还是硬着头皮疾步冲了过去,推开门一看,是余巧巧,她正双臂端着,十指怒张,她的面前零散地丢着我那件血衣。我推开的门撞在墙壁上发出一声山响,把余巧巧又吓得怪叫一声,跳着脚窜到桌子的一侧,结结巴巴地说:“血……血……”
我四下里看看,没看到毛沫,明白余巧巧是被我衣服上的血迹吓到了。
我呼了一口气,说:“巧巧,你从哪进来的?”
余巧巧还没回过神来,依旧说:“血,你的衣服上怎么有那么多血。”她还不知道发生在Peter身上的事情。
我想还是等她安静一些之后再告诉她事故的过程吧,安慰她说:“是血,是我不小心弄上的,你别怕。”
余巧巧还是说:“怎么又那么多血?”
我说:“不小心弄上的,你从哪来的?”走过去把衣服重新卷起来扔到办工作下边。
余巧巧将信将疑地看着我,说:“不小心弄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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