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阁》
第22节

作者: 星火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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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知府看到这,也是心生怜惜,这雷大勇在自己手下办事也有些许年岁了,他家中只有一位眼瞎的老母,一直未娶妻生子。雷大勇早年丧父,母亲因为伤心过度所以哭瞎了眼,可还是顾忌雷大勇年岁还小,独自把他拉扯大,定是吃了不少苦。那雷大勇对母亲即为孝顺,也正是因此才一直未娶妻,虽然母亲催促,却也不成形。只是自己为官清廉,这雷大勇也不是贪赃枉法之徒,虽是个捕头,也没仗着身份欺压百姓,正是因此,当今世风日下,这没有身外之物的雷大勇竟讨不得一个媳妇,这段时间又不知道为什么还经常咳血。

  想到这,陆知府也是动了恻隐之心:“大勇啊,你跟了我不少年了吧?”
  “大人难道是要赶小的回家种地?属下这身子还壮着呢,而且家中老母还等着我那点俸禄侍奉,忘大人开恩啊!”那雷大勇想必是误解了陆知府的意思,赶忙跪着求情道,说到动情处,这七尺大汉竟泛起了泪。
  陆知府哪知这关心的话反倒造成这般误解,赶忙止住了,亲手扶起跪在地上的雷大勇:“你当然要好好干,本官可少不了你这左膀右臂!”
  “谢大人,小的这就去彻查!”雷大勇这才恢复常态,收拾了下脸,退了出去。
  这一天下来,雷大勇也没查出个什么猫腻,陆知府也是心神不宁了一整天,夜里想着那高满的诡异死法,不禁脑袋疼了起来,从床上起了身。

  陆知府看到窗边被黑布覆盖的青铜镜,不禁又想到昨夜似梦境似真实的场景,便也揭开黑布,想探个究竟。
  只见那青铜镜依旧光滑如昨,只过了须臾,那镜中的景象又变成了与屋内一般的摆设,只是那屋内却没了昨日的女子。
  陆知府看到这,不禁一阵叹息,这相思镜原来也不过黄粱一梦罢了,终究不过是些许幻觉。想到昨日看到镜中的仙儿,陆知府不禁感叹:“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
  说到这里,那陆知府不禁滴落了泪水到那青铜镜上,却不知何时一双冰凉的手扶上了自己的双肩:“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日期:2012-5-25 0:29:00

  陆知府一惊,缓缓地转过头去,他已经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这身前的女子真的是死去十年的仙儿吗?为什么自己日思夜想的她,如今近在眼前,如此熟悉的她,却又如此陌生?她到底是人是鬼,这到底怎么一回事?
  此刻陆知府已想不了那么多,只是颤抖地喊了出声:“仙儿”
  那女子只是看着那陆知府涩涩地笑着:“务观,沈园一别,你过得可好?怎么这么苍老了,数日前可不是这番神色呢?”
  那陆知府听到这里,自知是仙儿无疑,只是怎么提及的是当日沈园一事,还说才过了几个月,莫非仙儿没有死?可自己明明看着她下葬,难道真的是白日见鬼吗?
  陆知府想到这里,往事不禁涌上心头。

  当年,自己还不是知府的时候,才华横溢,仙儿才貌兼备,二人情投意合,便也结了并蒂。
  婚后,二人填词作对,相敬如宾。举案齐眉的日子就这样过了三年。可美中不足的是,仙儿没有给自己诞下一子,这让母亲很是不悦。
  所谓“不肖有三,无后为大”,自己作为家中独子,自是知晓。母亲心切,便常带仙儿去庙里求神拜佛,以待子嗣。可事却正是出在这。
  一日,母亲领着仙儿到了一家庵堂。仙儿因为劳累,便随一尼姑去了禅房休息。哪知竟碰上一恶少,竟欲轻薄仙儿。幸得一义士相救,方才免了灾祸。
  哪知母亲得知此事,竟认定仙儿为人不淑,使家族蒙羞,逼迫自己休了仙儿。自己虽百般不愿,却也迫于母命,只好断了这情缘。

  几年后,会试放榜,自己高中,畅游沈园,与友人一道饮酒作诗,排遣心中对仙儿的思恋时,却遇到了独自踟躇地仙儿。
  二人四目相对,却碍于已成路人,只得相视一笑,免了各自的烦恼与尴尬。可等到自己到了一凉亭中,那感情却怎么止不住了,便在墙上留了半阙词:
  红酥手,黄縢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
  回到家中,自己思索数日,终究是放不下这段情,便决定不顾母命,想要再续前缘。只可惜等来的,却是仙儿香消玉殒的噩耗。
  哪怕是送别一位旧人,何况是自己曾经的发妻呢?自己便也送别了仙儿的尸身,可等她入土的那一瞬,自己再也止不住心中的情绪,终究痛哭了出来。

  自己因为抑郁和对仙儿的思恋,便又重游了曾经相遇的沈园,一路上自己不断的埋怨自己,为何当初不敢违抗母命,为何懦弱地抛弃了仙儿,舍弃了曾经的誓言。
  想着想着,却走到了自己先前提了半阙词的凉亭中,哪知那墙上的词竟然被人补上了半阙:
  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自己当时便认出了是仙儿的笔迹,只可惜仙儿已经不在了,真正是“锦书难托,莫、莫、莫”。
  想到这里,陆知府竟流下泪来,却被身旁的女子轻轻地拭去:“相见本是喜事,怎的务观竟独自伤痛起来?”

  那陆知府赶忙抓住身前的女子,担心下一秒自己梦醒就再也见不到她一般:“仙儿,你怎么会在这里?”
  “当日沈园一别,我便放不下务观你了,日思夜想,可终究碍于你母亲,始终不敢来见你。听闻京城的如意阁能遂人心愿,我便前去求取,哪知他们赐我一铜镜,名‘相思’,便也不再言语。昨日,我竟在镜中看见了你,便知此镜不假。今晚待我再看这镜中景象时,只是一阵昏眩,便到了你房中。这后面的事,务观自是知晓的了。”那女子见陆知府疑惑,便将始末道于他听。

  那陆知府心里此刻很是不能平复,一则亡妻十年后再见,道于外人,自是不会信的,可这相思镜确实能使人如意,此刻断然是信了;二则仙儿仿佛并未香消玉殒,只是当年沈园一别后的数日一般,竟也去了如意阁求的一面相思镜,实在让人匪夷所思。
  想到这下,陆知府便也狠下心来,顾不得那么多想法:“仙儿,今日相见,我们就不再分离了,母亲那边我自会去说明。日后,你便留在家中,我自会好好对你!”
  那身前的女子此刻也禁不住思恋,便顺势倒在了陆知府的怀中:“务观,你看你才这么些天,就苍老如此,想必也经了不少相思之苦。日后,我们一定会有自己的孩子,断不可让你为难。”
  那陆知府心下本有疑虑,但听得怀中女子如此顾忌自己,便也柔声道:“仙儿,真是辛苦你了。为夫日后一定不再让你吃苦了!”
  那怀中女子也是不言语,只是点了点头,便在陆知府怀中安然睡去了。
  窗外月明似姣,一如陆知府眼柔情似水,此刻无声胜有声,只剩那月光铺满了整间屋子。

  第二日清晨,陆知府从梦中醒来,忙睁眼看向四周,却见仙儿依旧在自己怀中,安然的睡着,这才放心昨夜的一切,并不是梦,自是欣喜不已。
  再看那桌上的相思镜,此刻已然去了覆在其上的黑布。那镜面泛出的幽幽青光在陆知府眼中也是如此柔和而美丽,陆知府想着,改日一定要前去如意阁拜谢。
  只听得此刻有人在门外喊着:“大人!”
  却不知哪个小的不识时务,竟在此刻找上府来,陆知府赶忙轻轻放下怀中女子,怕吵醒了她,又帮她盖好被子,这才走出门外责问道:“什么事,慌慌张张的?”
  那小的一脸焦虑与惊恐,想必不是好事:“是,是雷捕头出事了。”
  日期:2012-5-25 14:1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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