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长夏季---谨以此文纪念我在猫扑的日子》
第41节作者:
无双姑娘 我觉得悠悠身形明显瘦削不少,也许是这身宽大的居士服衬托出的效果。她的眼睛比先前更加明亮,那种清澈透明,正宛如无名小山间一泓幽泉。她正视前方,目不斜视,走的专心致志。我心里突然泛起一种陌生感,这种陌生感又带来无可名状的凄然心绪。
也许是为了消除这种陌生距离感,我伸手去捉悠悠的手。悠悠倏地往后缩了一下身子。
“不行,”悠悠嘴唇微微翕动,“不能这样。这里是佛门清静地,再说-----这里很多居士、庙里师父都认识我,被他们看到不好呢。”
“这样……”我说,“知道啦。”
悠悠看着我,似乎有些歉然:“这里不行,出去庙门可以的。”
我摇了摇头:“傻瓜。先告诉我你在这里过的怎样?”
“早上4点多听到擂鼓钟声起床,5点到6点半去万佛楼坐早课。上午可以出坡打扫,也可以听师父讲经。我在寺里找到一间很大的屋子,空荡荡的,也不知道干什么用的,总之我去那里看了几次都没人,我就老实不客气的给霸占了。住的地方有点吵,下午我就抱着笔记本,去那个空屋子写小说。那里很安静,从来没人打扰我。”说到这里,悠悠嫣然一笑,用手掠了一下头发,接着说,“晚上做完晚功课,就早早睡觉。刚来的时候不习惯睡不着,过了几天就好了。这里的生活很规律,我自觉身体也变的好很多。和我同屋住的,是几个来这里修行的居士,人都很温顺善良。有一个从唐山过来的大姐,和她尤其聊得来。庙里的师父也是,向他们请教佛学问题,他们知无不答。”
“看起来你已经习惯这里了。悠悠,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你说。”
“我刚才去找你的时候,看到庙里有些师父很年轻呢。像你这样的女孩子过来,不会打扰别人修行吧?”
悠悠咯咯笑了:“说到那些小和尚,有些好笑呢。有的和尚从来不敢看我,见到我就低头垂眉。有此我不信邪,拦住一个小和尚,想问他晚上鼓楼几点可以参观擂鼓扣钟。还没等我开口,他居然一溜烟跑了,你说好笑不好笑?”
“阿弥陀佛,”我念道,“在那些小和尚眼里,悠悠你大概就是佛家所谓的魔障了。外魔又带来心魔,正好可以用功修行,战胜自己。我猜小和尚一定在拼命念叨,所谓红颜白骨,臭皮囊罢了。”
“蚂蚁你净胡诌。人家小和尚才不会有你想的这么坏。你来这里……素素呢?你把它放在哪儿了?”
“放在阳台上。早上出门的时候,给它留了很多生菜叶子,切成碎片的萝卜,应该够它吃了。何况我明天就回去了,不会有事的。”
“我好想好想小素……”悠悠说,“等我回去了,要好好的陪它玩。我离开它这么久,你说素素想不想我呢?”
“那自然想啦。它每天想的你直哭呢。”
“瞎扯。”悠悠笑了。
走了大概几十米,悠悠指着东侧一座两层的庙楼,说:“这是茶香楼,我住在二层。这里住的基本都是女客。一会儿你去挂单,大概不住在这边。”
“挂单?”
“就是居士留宿庙里啦。你明天才回去是吧?我一会儿带你去住宿登记处。”
2012-05-19 23:41:06
悠悠带着我在柏林寺逛了一圈,什么观音殿啦,韦陀殿啦,万佛楼之类。之后她带我去挂单。
她站在门外面,让我自己进去。
我进去后,看到一个类似银行那样的窗口后面,坐着一个中年和尚。
“师父,我挂单。”我说。
中年和尚炯炯有神的看着我,那目光如雷似电,仿佛监狱长审视几米外的在押囚犯。我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穿着,委实不像是有心来此修行的居士样子。
“客满了,”中年和尚说,“你改天再来看看吧,浴佛节快到了,最近来这里修行的居士太多。”
我急了。
玩逐客令?且看我撒泼。
我眼咕噜一转,装作悲伤的样子:“师父您再看看,到底还没有床位。我来一次很不容易的。不瞒师父说,我爷爷生前一直在家修行,修行几十年了。上个月他驾鹤仙去了,走前他一直念叨着,惦记着想来柏林寺一趟,身体实在不行了,来不了。我从北京专门跑了几百公里来这里一趟,算是替他老人家来一次,了结这桩心愿。师父,您看……”
说着说着,我自己都有点感动,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中年和尚抵不住我软磨硬泡的无赖手法,犹豫了一下:“还有一个床位……在云水楼。你住多久?”
“一天。”
“好,交钱登记吧。10块钱。身份证也给我一下。”
挂单出来,悠悠问我怎么要这么久。我告诉她说里面那个贼秃不让我挂单。
“啊?那怎么办?你去外面旅店住么?”
“后来挂上啦。我告诉他我爷爷死了,来这里替他了结心愿。他心一软,就给我挂单了。”
“你爷爷?”
“嗯,早不在了。在我出生前就去世了。”
“唉,下次不许这样,挂不上单也不要撒谎。妄语是佛教五戒之一,欺瞒佛祖会堕入阿鼻地狱的。”
我吐了吐舌头:“有这么厉害啊。下次不敢了。”
悠悠转头逼视我眼睛,一脸的认真:“答应我。我信佛,虽然不指望你也皈依,但还是从心底喜欢你,想着你好,不希望你被佛祖惩罚。”
我歪着头想了一下,重重点了下头。
悠悠长吁了一口气。
2012-05-19 23:41:17
柏林寺西面的长廊的左侧,是云水楼。虽然叫云水楼,但离云远的很,也没有水。后来问了庙里的师父,得知这名字大有讲究,意喻信徒居士来来往往,恰如云聚云散,水流不息。
这是一幢长长的分为上下两层的阁楼,外墙以枣红色油漆粉刷。一楼外面是笔直的回廊,每隔几米有上下两层连通的木柱。柱子之间是镂空的窗格,饰以中国结。云水楼最南端有个圆拱门,门的东面有一间平房,是管理处。我和悠悠找到那里,把挂单的票据交给阿姨,阿姨告诉我房号,在云水楼一层。
“我先回去,换身衣服,”悠悠说,“一会儿你来茶香楼找我。”
“好,一会儿短信联系。”
“你午饭吃了没?”
“还没。”
“寺庙里倒是有免费的午餐吃,可惜错过了时间。你先去外面吃点东西,别饿着。”
我摇头:“一点不饿。肚子空空的,像青蛙一样,敲上去咚咚响。奇怪的是,没有一点吃东西的欲望。”
“傻瓜,饭还是要吃的啊。”悠悠叹息。
2012-05-19 23:41:37
悠悠走后,我到底没有出去吃东西。一想到寺庙外面白灼阳光下乱糟糟的情景,就没有胃口。我按照管理处阿姨给我的房号,沿着云水楼回廊,找到相应的房间。房门没有锁——事实上,这里所有客房根本没有门锁——我推门进去,里面空无一人。房间里有六张木床,有的被子半掀着,有的上面丢着一些包裹之类的东西。东面靠窗有一张木桌,上面空无一物。门背后有一个脸盆架,这种玩意儿我有些年头没见过了,重新见到倒是有些亲切之感。脸盆架上面自然有一个脸盆,是浅蓝色的,里面有半盆水,一条皱巴巴的毛巾半搭在脸盆边缘。房间南面的一张床上,床单被掀开,遮盖住了叠着的被子,裸露出的部分铺着不知哪年哪月的报纸。掀开床单大概是没洗干净,上面赫然显出一圈圈褪去的白色云彩。我左看了一下脸盆,右看了一下床单,心想,有云,有水,这云水楼倒是恰如其名。
西面墙壁半空两人高处,阳光透过一个小小的玻璃窗直射进来,细小的微尘在光柱里飞舞。
正当我提着背包,在房间里发傻的时候,一个人推门进来。是一个大约40岁左右的男人,古铜色的皮肤,额头上有三道深深的横着的皱纹。倘若有生之年他肯努把力,再长一道竖纹,他就是森林之王了。
看到我在房间,他倒是不吃惊:“刚来是吧?南面那个床是你的。”
他说话方言味道很重,所幸河北话算是北方语系,并不是如何难懂。我和他攀谈起来。他告诉我他家在几十公里外,全家都信佛,每年都要来柏林寺住很长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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