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1-05-05　17:20:57

　　第27章
　　国庆在哥哥的坟头前面默默矗立了很久，他怎么也想不到老四竟然会死，而且是死在了黑熊的利爪下，哥哥是那种仿佛大山一样的男人，他健壮如牛力大如虎，浑身的腱子肉像高高鼓起的山梁一样结实，他是他心目中的神，好像永远不会被任何东西压倒击垮，这一切的一切依然印刻在国庆的脑海里，但是他的确死了，就躺在养命沟那片孤零零的庄稼地里，坟前种着一颗洋槐树，连块石碑也没有，显得很凄冷。

　　三岁那年父母就死了，他们是为了走出大山，贩卖一筐即将烂掉的核桃，让两个孩子生活得好一点，穿过百尺崖的时候掉进了山谷里，等找到尸体的时候已经被野狼咬得不成样子了。四岁那年奶奶也死了，是被高家活活逼死的。那时候老四才12岁，弟兄两个失去了所有的亲人，是靠苗先生的资助才一步一步熬了过来。哥哥并没有气馁，他毅然擦干了眼泪，担起了父母和兄长的双重角色，农忙的时候，扁担上一头挑着农具一头挑着国庆到田地里继续劳作。

　　8岁那年弟兄两个再一次遭到高家父子的迫害，老四被阉割掉生*殖*器成了残废，他们连夜逃出了旮旯村，哥哥拉着他的手一步一步趟过了养命沟，穿过了百尺崖，无奈的奔向了辽阔的蒙古大草原，一走就是10年。在那里帮人放牧，挤奶，喂狗，什么活都干过，大运动来临时最艰难的那段岁月，他们隐姓埋名，苟且偷活，从来不敢说自己是有钱人家的子弟，更不敢张扬，那日子真是凄风惨雨。十年以后终于熬过来了，自己也参军成为了一名军人，本来想跟哥哥一起回家快乐的生活，从此生儿育女为李家开枝散叶，可没想到再回来的时候看到的竟然是哥哥孤零零的坟墓，这一切都令他难以置信。

　　他忽然扑了过去，趴在老四的坟上放声大哭起来，嚎啕不止，像个孩子一样，双手紧紧住着荒坟上的枯草，仿佛要抓住哥哥不肯散去的灵魂。哭得月英心里酸溜溜的，一起陪着他流泪，等哭够了擦把眼泪站起来，心里轻松了不少，这才跟着月英回到了家。
　　哥哥虽然死了，可日子还得继续过，月英问他这次回来要待多久？什么时候归队？国庆的口气却很无奈，说：他们的运气很不好，最近正赶上轰轰烈烈的大裁军，要裁军100万，整个连队都被从部队里裁了下来，目前回家等待分配，如果上面不能为他找到工作，就跟大家一样是农民了。
　　月英喔了一声，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是同情，也有一种暗暗的窃喜，小叔子回家了，以后家里就算有了男人，至少不会被人任意欺负，国庆目前快30岁了，也该成个家了，俗话说长嫂为母，不能看着兄弟打光棍，所以就安排国庆先住下，将来有机会就帮他成个家。
　　中午的时候天翼走进了家门，猛的看到叔叔他吃了一惊，还以为是父亲回来了。国庆张开双臂憨憨一笑：“你是天翼吧？我是国庆叔叔啊，我认得你，四岁那年你爹到部队探亲，他也画了你的一张像给我，没想到长这么大了。”天翼一听，眼泪哗的流了出来，看到叔叔让他想起了老四，父亲的容貌再一次出现在眼前，他飞身扑向了国庆，呼喊一声：“叔叔！”紧紧抱住了国庆的脖子，激动地不知如何是好。

　　这一夜国庆跟天翼睡在了一起，因为山神庙太小，只有一间大殿，他跟国庆睡在东头，月英一个人睡在西头，在中间拉了一道布帘子。夜里躺下，天翼还是搂着他的脖子不肯松手，就像当初抱着老四睡觉一样，天翼的亲密无间让国庆心里热乎乎的，他知道老四跟天翼的感情很好，如同亲生，心里就荡漾出一种幸福。嫂子是一个漂亮的女人，也是一个勤劳的女人，更是一个可怜的女人，他听哥哥说过关于嫂子的可怜经历，那时候月英一连克死了4个男人，全村人都辱骂她是白虎星，但是老四却不嫌弃，毅然接纳了她。哥哥死后这个家太孤单了，母子两个相依为命，日子很清苦，他发誓要用自己的双手让天翼和嫂子生活得更好。

　　隔壁传来月英低沉的呼吸声，忽大忽小很不均匀，两个粗壮的声音互相衔接，互相重合，此声间歇，彼声响起，把沉稳和谐的气氛弥漫到屋子的每一个角落。这间空了半边炕的屋子很久没有侵染男人的味道了，月英沉浸在这古老悠远而又新鲜活泼的乐曲里，浑身的筋骨和血液就鼓涨起来。
　　第二天，天不亮国庆就穿起了衣服，走出街门爬上了山坡，他从门外面的土坡上挑回了一担又一担黄土，然后倒在地上，掺上水加上茅草开始和泥，一锨一锨和得仔细。月英醒来有点迷惑不解，并没有立刻出门，而是斜靠在门框上看着眼前的国庆，面前的男人憨态可掬，浑身有使不完的力气，浑圆的臂膀状如牛腿，宽阔的胸膛仿佛蓝天，心里涌出一股热辣辣的潮涨，令她有点神往，她问他：“国庆你在干啥哩？”

　　国庆抬手擦一把汗憨憨一笑说：“脱土坯。”他发现嫂子的身姿婀娜，站在那里亭亭玉立，仿佛一簇盛开的梨花，衣服也没有穿整齐，胸前的一颗扣子没有系好，斜斜搭在领口下，露出了脖子下方一大片细腻的肌肤，他的心立刻荡漾了一下，觉得热血狂涌，脸上烫烧，赶紧错开了目光。
　　月英怔了一下，接着问：“脱土坯干啥？”国庆红着脸没有抬眼，一边忙活一边说：“只有一间屋子，那……不太合适，我自己垒一间小屋，咱们……分开住……”
　　月英终于明白了，脸蛋同样红了，的确，小叔子跟嫂子同住一间房不是长久的事，一天两天还好，时间长了就该有人说闲话了，农村就是这样，舌根子底下压死人。她立刻卷起袖管，帮着国庆干了起来。
　　第七天以后，所有的土坯完全干透，国庆就开始忙活起来，他的手艺很不错，房子垒得整整齐齐有角有棱，四道墙垒好，上面用三根树干做檩条，茅草铺顶，为了防止下雨的时候漏水，又盖了一层厚厚的黏泥，一间漂亮的房子就算建成了，并排可以躺下两个人，天翼高高兴兴过来凑热闹，晚上跟叔叔睡在了一条土炕上。
　　红薯小说网完本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