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这种场面,宁远反而镇静下来了。他没有带枪,便在玄关里找了一把厚重的木柄雨伞,横在身前,轻手轻脚地摸进客厅。客厅左侧是墙,墙上挂着巨大的风景装饰画。再过去是个盥洗室,门开着,灯亮着,里面没有人。客厅右侧是两间房。第一间是小厨房,仅有两三个平方米,一览无疑。隔壁是一间卧室。卧室的门开着,里面也亮着灯。
宁远悄悄来到门边,朝里面瞄了瞄,也没有人。空调倒是开着。通向阳台的玻璃移门,以及窗户都关得严严实实。家具和一切小物件也摆放得整整齐齐,不像入室抢劫的模样。
卧室再过去是一条走廊。宁远来到走廊的入口。走廊很短,底部也是一间卧室。卧室的门也开着,宁远过去一看,里面也没人。同样开着空调,关着窗户。家具也摆设得整整齐齐。
确定整个住宅里没有其他人后,宁远这才返回方小娅的身边。她身边还有两个黄布蒲团,蒲团上溅着不少黑色斑点。宁远嗅了嗅,有股极淡的血腥味。他心中一震,再看四周的地板上,同样溅着无数点黑斑。他探了探方小娅的鼻息,她还活着。于是轻拍她的脸蛋道:“小娅,小娅?”方小娅却昏迷不醒。
宁远不敢再耽搁,他拣起那只咖啡色小提包挂在肩上,又抱起方小娅退出客厅。他尽量不碰屋子里的摆设。出门后,重新掩上房门和铁门。抱着方小娅上车直奔市中心医院。在车上,他联络了他的好友,市中心医院的年轻主治医师徐文悦。
因此15分钟后,他和方小娅来到医院,徐文悦早已准备就绪。当下和护士们一起把方小娅接入急诊室。经过初步检查,发觉方小娅没有任何外伤,也不像突发性疾病。为保险起见,徐文悦为她找了一个安静的病房进行输液,同时留院观察。
这时候已是晚上九点半了,医院的门诊部仍然一片繁忙。徐文悦刚安置好方小娅,就被护士唤去照顾其他病人。只留下宁远一个人照顾方小娅。惨白色的日光灯下,宁远坐在病床边看着方小娅。她眼窝深陷,脸容枯槁,长发黯然无光,一点找不出当年校花的风采。徐文悦说她至少有48个小时没有睡过觉,没有吃过东西了。她到底出了什么事?
宁远回想起昨夜她紧张慌乱的神色举止,还有她家客厅里的摆设。那些纸幡、供桌、供品、香炉、蒲团,分明是一个祭祀死者的灵堂。可是四处飞溅的黑色血斑又是怎么回事?他检查过方小娅那只咖啡色手提包,里面有一串房门钥匙、1255元现金、交通卡和信用卡各一张、还有一只手机。
手机里显示的最新未接电话,都是宁远打给她的。宁远也检查了手机里的通讯录,里面有六个名字和电话号码。但对宁远来说,都很陌生。他没有贸然拨打,他想等方小娅苏醒后,直接问她。
就在这时,病床忽然发出一阵吱吱嘎嘎的声音。宁远一看,只见方小娅的身子颤抖了起来。她额头都是冷汗,双眼紧闭,双手高举空中,神经质地挥舞着。宁远正想唤醒她,方小娅突然尖叫道:“鬼!你这恶鬼!不要过来!不要过来!”看着她扭曲的面容,听着这凄厉的尖叫声,连宁远都有些毛发悚然。谁知方小娅又猛然挺起身子,双手抱头尖叫道:“鬼!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方小娅浑身抖作一团,好象陷入了可怕的梦魇。
宁远是经验丰富的警探,可是面对这情形,也是手足无措。幸好徐文悦走了进来,一见此情,立刻快步来到病床前,轻轻按住方小娅双肩,俯首在她耳边温和地道:“你醒醒。是我。”他轻唤数声后,方小娅慢慢地平静下来。徐文悦又叠高枕头,让她靠好。方小娅喘息了好久,这才缓缓睁开眼。徐文悦见她满脸冷汗,便拿起床头的毛巾替她轻轻擦着。
宁远见她眼神发怔,好象魂灵出了窍。于是凑前道:“小娅,我是宁远。你认得出我吗?”
方小娅看着他,半晌后才点点头。
宁远便道:“小娅,你出了什么事?请告诉我。我可以帮你。”接着又把他致电给她却没回音,又到她家救她来医院的整个过程说了一遍。
徐文悦在旁道:“方小姐,他是丨警丨察,还是个探长,他肯定能帮到你。”
谁知听到‘丨警丨察’二字,方小娅浑身一震,很明显地露出了害怕的神色。她立刻转过脸,不敢再看宁远。宁远一愣,正待追问。徐文悦却道:“宁远,现在她很虚弱,情绪也不稳定。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宁远见方小娅不肯回头,只能道:“小娅,你好好休息。明天我再来看你。”
来到病房门外的走廊里,钢窗外大雨滂沱,雨又下大了。宁远点燃一支香烟,想起了方小娅听到‘丨警丨察’二字的慌乱神态。他不知道审过多少罪犯,太熟悉这种‘做贼心虚”的神态了。再想到她家四处飞溅的血斑,宁远不禁有些担心。他看了看手表,晚上十点,时间倒是还早。
一小时后,宁远和手下探员谭青再次来到方小娅的家。
日期:2012-5-20 8:54:00
5
这回进门前,宁远特地检查了铁栅门和房门的锁,均完好无损,没有被撬过。
进入客厅后,谭青取下肩上的黑色旅行袋,从里面拿出两副白色的塑胶手套。自己带上一副,另一副交给宁远。又取出一台镁光灯摄象机,开始小心翼翼地拍下整个客厅的情景:重点是地板上疑似血迹的黑斑。而那幅空白遗像上,同样溅满了疑似血迹的黑斑。
宁远也带上了塑胶手套。虽然这件事到目前为止,仅仅只是出现了一些血迹。但是方小娅的异常举止,还有眼前客厅里的灵堂摆设,令宁远觉察出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氛。因此他要做一番调查。一年前的校友聚会上,方小娅说她已婚,还有个儿子。那么她的丈夫和儿子如今何在?
宁远走向厨房隔壁的那间主卧室。夫妇俩的卧室是每一个家庭里最重要的地方,通常会存放贵重物品和重要证件,也集中了最多的线索。
一走进卧室,宁远就看到了墙上的那幅结婚照。照片里,方小娅穿着一袭洁白的曳地婚纱,满脸幸福地依偎着一个穿红色西装的男子。这男子应该就是她的丈夫。此人中等身材、偏瘦、带着一幅厚重的黑边眼镜。镜片后面的眼神,深沉得近乎阴沉,就连喜气洋洋的大红西装,好象都没法掩饰他的阴郁表情。
“这可不像新郎的表情啊?”宁远暗暗纳闷,他翻了翻床头柜的抽屉,里面放着一枚钻戒、两根金项链。贵重物品俱在,铁门和房门也没被撬过、家里的窗户都锁得好好的。至此,基本可以排除入室抢劫的可能性。
抽屉角落还放着一本户口本。宁远打开略看,才知道方小娅的丈夫名叫章诚实,今年三十四岁。边上还有一叠他的名片。原来他是上海时珍制药公司的药剂师。名片上印着他的手机号码。宁远立刻打过去,但是对方却关机。
宁远又打他公司的电话。接电话的是一位值班小姐。她告诉宁远:章诚实在8月1日向公司请了一个月的假。宁远便道:“目前他在哪里,你们知道吗?”对方的回答是不知道。宁远不免有些失望地挂了电话,今天是8月12日了,章诚实在哪儿呢?他老婆住医院,他却失踪了,手机也关了。
这间卧室的后半部分,还有一道黄布帘子,遮住了东南角。宁远走过去拉起帘子,发现帘后竟是一间小小的佛堂。靠墙的玻璃橱里供着一尊半米高的白瓷观音像。观音像前的红漆供桌上,放着佛教称之为“三具足”的全套供器。
包括一只紫铜香炉,一对高脚烛台,一对青瓷花瓶。瓶里还插着几枝已枯萎的康乃馨。供桌旁的矮柜里,堆满了用黄绸布包裹的书卷。宁远拿起一卷翻开,发觉是用毛笔小楷抄录的《金刚经》最后一页的落款是:弟子章诚实熏沐写。再看其他几卷佛经,有些是章诚实抄写的,有些是方小娅抄写的。
看来方小娅和她丈夫章诚实是一对虔诚的佛教信徒呢。既然如此,方小娅又怎么会在恶梦里喊鬼呢?宁远不禁笑了笑,相信菩萨的人,通常也相信鬼怪。鬼神鬼神,向来就是连在一起的。倒不如像他这样的无神论者,什么都不信最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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