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留声机是在我住进来时就有的,旁边的收藏夹里还放着一些老唱片,很多是当年旧上海风靡一时的音乐歌曲,还有一些没有标注名称的曲子,很古典的那种。没事的时候,我总是喜欢放来听一听,我发现每次在听着这些音乐的时候,都会有一种莫名其妙的轻松感,那种感觉很奇妙,很难描述。这个旧留声机里放出来的音乐与CD唱机里的完全不是一个感觉,所以很多时候我都是一边听着它一边思考写作的。
这一整天我的神经已经紧张到了极点,需要松缓一下。
女孩的名字叫嵇小诗,很好听的名字,正如其人,她确实有一张诗情画意的面容,而我也终于想起来了,我确实很熟悉这张脸,一年前陆小枫经常会盯着他手中长有这张容貌的女子的照片傻呵呵的笑,而一年后他又常常对这它低声地哭。没错,她让我想起了小曼。
然而,虽然小诗的容貌与小曼非常相似,却能给人明显不同的感觉。小曼看上去就是那种冰雪美人的样子,无论面临怎样的境况,她永远都是冰冷略带优雅的微微一笑。而小诗则显得单纯稚气了许多,她的眼神很活跃,像单纯的孩子一样,对所有的事情都充满好奇。
嵇小诗和嵇小曼是一个家族的,她是小曼的堂妹,这也难怪两个人长得如此相像了。我之前从未打听过小曼的身世,陆小枫没有提起过这些事情,我只知道她在高二的时候转到了陆小枫的学校,至于她是从哪里转来的,以及她老家的所在地,我都未曾知晓。直到今天“偶然”遇见了嵇小诗,这一切突然就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日期:2011-6-30 17:27:00
小诗说她的家族隐居在海南一个无人知晓的小岛上,那个小岛周围的气候很怪异,常年弥漫着大雾,很少会有人去那里。她的家族在几百年前搬到那里,一直过着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生活,但是最近她的家族内部出现了很尖锐的矛盾冲突,小诗的奶奶怕她受到伤害,于是将她送离了小岛。
我不知道她的家族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要将自己还未涉足世事的亲生孙女送离自己身边,甚至是他们脱离了几百年的另一个世界里,那里的事态一定严重到了无可挽救的地步。
小诗是和几个家族内部的人一起出来的,但是他们的船在海上遇上了飓风,船被浪头推翻了,船上的人也都失去了踪影,小诗是被后来一艘经过的客轮救起的,上岸后他们将她送到了福建省某处的警局。可是,小诗从警局里逃了出来。
小诗没有身份证,几个月的时间里,我不知道她是怎样来到北京的,但是我知道,这其中一定经历了很多磨难。她刚才说不是有意要闯入我家,而是因为实在太饿了,或许可以解释这一点。
我向小诗说了我认识嵇小曼的事情,但是没有提陆小枫。她告诉我小曼是六年前离开小岛的,是家族的长辈们一起商量后把她送走的,当时那几个长辈们开会的时候搞得很神秘,族内的其他人都不知道他们在一起说了些什么。几百年的时间里,家族内部由于一些分歧,分裂成了几个不同的氏族,几个氏族的长辈们向来不和,能让他们心平气和的坐下来一起商量的事情,一定是关系到家族命数的大事情。之后嵇小曼就被送走了,送走的时候小诗还是个孩子,她甚至已经忘记嵇小曼的模样了。
六年前,正好是小曼转到陆小枫学校的那个时间。
我又想起了陆小枫,心中突然一阵战栗。
日期:2011-7-1 8:59:00
我又给小诗做了些吃的,两年来,我没有什么朋友,也从没有过与女孩子亲密接触的经历,更何况是像小诗这样漂亮的女孩子。此刻突然闯进家里来一个女孩(确实是闯进来的,无可质疑),让我很是不适应。
我把小诗安排到了楼上的房间里,她躺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她睡着的面容很憔悴,却有一种特别的美感。看着这个像一瓣花朵一样伏在床上的女孩子,我莫名的心跳起来,以前见到小曼时,我几乎不敢相信这个世间能有如此美丽的人,而当今天见到小诗,我终于相信了,女人的美丽,永远都是对比出来的。
当我走下楼梯的时候,心又莫名地揪了起来,看着那个安详的躺在客厅的沙发,我不禁生出一身冷汗。
当我收拾完一切躺到床上的时候,已经是十一点多,可是,我却怎样都无法入睡,满脑子出现的都是陆小枫坐在沙发上喝咖啡的样子,他那一身的水迹,还有呆滞地盯着某个地方的眼神,他喋喋不休地说着话,偶尔露出的笑容却显得那么伤心。
屋外莫名其妙的刮起了风,灌进树林里的风声像是野兽的嘶吼般阴森可怖。树木之间彼此拍打着枝头,像是一群躁动不安的丧尸,漏进窗户里来的风,把窗帘轻轻吹动起来,窗帘的后面,仿佛有一只巨大而又深邃的眼睛,扒着窗户向里面望进来……
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但是我的惊醒,却是因为那声熟悉而又可怕的电话铃声。我迟疑着接过了电话,一个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声音从那边传来,陆小枫……
日期:2011-7-1 9:09:00
起床之后,我再也没有了睡意。我坐到沙发上,披上了一条厚厚的毯子,却依然感到寒冷,这个时候,我突然想起了小诗,于是向楼梯上望了望,楼上一片死亡般的安静。我犹豫着是不是把她喊起来,但最后这个想法被我否定了,我和她并不熟,还是不要把她也牵扯进来了,如果真有危险,岂不是害人又害己。
我坐在沙发上喝着咖啡,等待着陆小枫的到来,就像等着死神来领走我的灵魂一样,窗子外面是一阵又一阵的呼呼的风声。
突然被风吹开的一扇窗,咣当一声把我从睡梦中惊醒了。我有时候很怀疑自己的神经系统,失眠是经常的事情,即使睡着了,也总是伴着混乱的梦境。曾经有位医生对我说,人睡着后有深睡和浅睡的过程,在人深度睡眠的时候是不会做梦的,只有当人在将要睡醒的浅度睡眠中才会做梦。可是我即使是中午睡了三分钟都会做梦又该怎样解释?而今天,在我精神如此紧张的时候,我竟然毫无知觉地再次睡着了,而又一次醒来,是因为这扇被吹开了的窗子。
户外的风很大,几乎把窗帘吹成了一条水平的直线,茶几上的一些报刊被吹到了地上,在客厅的地板上翻滚着。当我正要起身去关窗户时,听到了门铃被摁响的声音,浑身一阵战栗……
我无法形容自己是如何走到门口的,就好像,有人在背后一直推着我走,我现在满脑子都是开门之后陆小枫满身水渍的样子,和他那双旁若无人满目空洞的眼神。从一开始我就没有打算不开门,我现在想的,只是开门之后要做些什么,还是该说些什么,毕竟我现在要面对的,不是以前的陆小枫,而是一个鬼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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