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1-02-28　21:28:11

　　（四）
　　“哥，你忙完了？”靠坐在床上的秦雪想率先打破这令人尴尬的宁静。
　　“嗯……”秦天从他拎来的水果篮里掏出一个苹果，低头熟练地削了起来。
　　“那个……我昨天让你担心了，对不起啊……”秦雪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秦天脸上的表情，决定采用迂回政策。
　　秦天却只是面无表情地点点头，继续专心致志地削着苹果。
　　见哥哥一副打定主意不准备理她的模样，秦雪也只能讪讪地住嘴，假装去欣赏床头柜上摆着的一瓶鲜花。
　　“喏，拿着。”秦天将削好的苹果递到秦雪眼前，秦雪甜甜地笑了起来，接过苹果大大地咬上一口。
　　“你让我担心的事情应该不止这一件吧？”秦天收好水果刀，终于开始正视秦雪。
　　“哥，对不起，我应该早点跟你说的……可是，你是怎么知道的？”秦雪的表情一下子凝重起来，她将咬了一口的苹果架在了玻璃杯口上。
　　“哼，我是怎么知道？是昨天那小子喝醉了自己说出来的！你看他那个样子，瘦得跟猴儿似的，被疯强他们打的毫无还手之力，就只会躺在地上瞎叫唤……我说你怎么会看上这种男人的？他给你灌什么迷魂汤了？你要找也得找个跟你大哥我这样高大魁梧的啊！”秦天说起聂同一脸的不屑。
　　“疯强打他了？为什么？哥，是你叫他们这么做的？你为什么呀？”秦雪说着就想下床。
　　“你这个傻丫头急什么呀？给我上床去！快点！”秦天双臂一伸，愣是把秦雪又拦回床上。
　　“我是派人去给季乐威一点颜色看看而已，没想到姓聂那小子也在场，只能怪他自己倒霉了。不过，要不是这次歪打正着，恐怕等你在外面给我生了个外甥，我都还蒙在鼓里呢！”
　　“哥!你在说什么呀！？”秦雪小脸气得通红，将头一撇，不再理他。
　　秦天也意识到自己说得有点过火，于是干咳两声，却仍旧刨根问底，“你到底有没有跟那小子上床？”
　　秦雪坚定地摇了摇头。
　　“没有就好！以后不准你再跟那小子来往啊！你知道他什么身份吗？你知道他有多少风流史吗？他可是欲望吧的常客，欲望吧的老板把他那些破事儿全都告诉我了。不就仗着他妈有几个臭钱嘛，整天吃喝玩乐，嫖女人，告诉你，我他妈最烦这种傻×二世祖，我……”秦天一向也是口无遮拦，说到激动处，口沫横飞，手舞足蹈。
　　“够了，够了，你别说了，我不想听了！”秦雪一把将被子蒙在头上，整个人都蜷缩了进去。
　　“反了你了，连哥的话都不想听了？我辛辛苦苦培养你读书，不让你沾一点公司里的事儿，到头来难道就是为了把你送给那个混蛋糟蹋吗？”秦天说着就要去拽秦雪的被子。
　　“聂同他不是你想的那样，他也有自己的理想，他出生在那样一个家庭并不是出于他的自愿，就像我们从小就没有父母，就像你是黑社会大哥——这些都是无法改变的事实一样！”秦雪听到秦天的话感到气愤不已，她不等秦天碰到被子，就自己猛地坐起身来，纵横交错的泪水打湿了她那原本就苍白的面庞。
　　“怎么的，你这意思是我给你抹黑了？我害你配不上那小子了是不？”秦天额头上青筋爆出，他努力克制住自己想要上前去抓住秦雪的冲动。
　　“哥，是你总把自己限制在一个狭窄的圈子里，是你已经从心里认定了我们就是低人一等，所以才害怕我被人视为异类而想尽量地保护我……哥，从来都没有怪过你去混黑社会，我也不埋怨你总是一声不吭地抛下我和尚晴姐冲出去，回来时却满身是血倒头就睡，我一直很骄傲有你这样一个哥哥，也一直都很听你的话，但是哥，这次能不能让我有自己的判断？如果聂同他是骗我的，那我也认了，我以后绝对不会跑到你这里来哭诉什么或者辩解什么。就这一次，你让我自己选，好不好？”

　　秦天看到屋内灯光投在秦雪脸上，被泪痕反射出柔和的光芒，心里百感交集，这十几年光阴如梭，原来不知不觉间当年那个只会抱着自己大腿哭泣的小女孩如今已经成长为蕙质兰心的独立少女。她开始用自己的心去看待这个繁杂的世界，她不再满足于仅仅躲在玻璃温室中仰望阳光。
　　秦雪无法判断自己说出这些话是属于任性还是叛逆，她只是知道这一刻她用一种最柔软的方式深深刺痛了秦天的心。
　　“那就随你吧。”秦天的语气冷淡得让人害怕，他起身缓缓走向门口，秦雪仿佛听到什么东西破裂的声音在那个看似坚不可摧的身躯里回荡。
　　“对不起，哥……”秦雪在心底小声地对自己说。
　　此时，在同一家医院住院二部的某间高级病房门外，站着两个中年妇人。其中一个云鬓高耸，英气逼人，配上一身职业装更显得干练非凡，另一个不施粉黛，普通家庭妇女的打扮，看上去略显苍老，正在黯然啜泣。
　　“哎呀，玲姐，你就别哭了，他们俩都不是小孩子了，用不着你这么操心！再说医生不是都已经说了没有大碍了吗？还有护士照看着，你就安心吧！”方素华一副深觉小题大做的神情，轻拍着董玲的背安抚道。
　　“呜呜……素华，你说乐威那孩子，从小到大我们都舍不得动手打一下，如今却被别人打成这样？你看那脸伤的，不知道会不会破相……呜呜……”董玲看样子并没有要停止哭泣的打算。

　　“比起他们受的伤，我倒觉得查出究竟是谁下的毒手更加重要。可恨那两个臭小子居然串通一气什么都不说，跟朋友闹着玩能闹成这样？我看那处处伤都是被打的要害……”听到方素华说到这里，董玲哭得更伤心了。
　　“唉，玲姐，你就别哭了！我方素华跟你保证，一定尽快查出罪魁祸首，给你一个交代。”方素华脸上露出一股凶狠的神情，深黑的眼线丝毫掩盖不了她眼中看惯了尔虞我诈的老练。只见她对站在不远处的两个穿着黑西装的男人点了点头，那两人便瞬间消失在了走廊尽头。
　　“好了，玲姐，走，我带你去做做SPA放松一下。你看你整天忙完老公忙小孩，一点自己的私人空间都没有了，你瞧瞧自己的鱼尾纹，我都不忍心说你了！”方素华拉住董玲的手就大步朝住院部外面走去。
　　董玲这才破涕为笑，“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我觉得我还好啊……”
　　“你啊，就是太宠着姓季的了！也不知道对自己好一点！”方素华有些怒其不争，无奈地摇了摇头，“对了，等会去做SPA的时候，我还有件事要告诉你，你可要有心理准备。”说罢，方素华的眼中闪过一丝同情与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