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1-05-12　15:14:45

　　三十六
　　一年之计在于春，一日之计在于寅。待春风吹绿了秀岭河沿岸的时候，坝子里
　　到处开始了一年中最忙碌的小春收割和大春耕种，日复一日的起早贪黑让人们
　　无暇顾及田间地头之外的琐事。割麦收豆、撒秧耙田，小春收割和春耕春播让
　　小街的人们忙得抬不起头。

　　今年犁田大队统一雇来了几辆大型履带式拖拉机，拖拉机的屁股后面拖挂了一
　　架布满铁齿铁片的大铁犁，这拖拉机犁田的效率远远高于那些水牛们，大家伙
　　犁出来的田不仅刨得深而且还均匀，十头壮牛也没它那么大的劲，才三四天的
　　功夫全大队所有的田都被这些喝柴油的家伙们翻了个底朝天。拖拉机犁田效率

　　确实让那些曾经不可一世的水牛们感到羞愧，但拖拉机也有它的弱点，它工作
　　的时候那吼声实在太过于张扬，惊天动地的让人听着不舒服。所以远处的牛儿
　　门在羞愧之余又在暗自窃笑起来，你力大无穷又咋样，还不是挣得头顶冒烟鬼
　　喊实辣叫的，犯得着叫这么大声吗，哪像我们牛，再苦再累咱们都默不作声，
　　铁家伙真不懂做牛的道理-----低调。
　　犁过的田经过一段时间的暴晒之后不长时间，县里的各个水库开始按计划开闸
　　放水泡田，之后那些养肥了膘的牛儿门便粉墨登场了。泡了水的田还不能栽
　　秧，须经由牛儿门拖着木耙耙细耙平整了才行，耙田也是一件辛苦的活儿，一
　　直都是由专职的人做，别人一般搞不了，因为那牛儿可不是任何人的话都听得
　　进去，牛儿干活也分个生脸熟面孔，所以这个时候便是那些买了牛的人大显身
　　手的时候了。小街的牛倌们使牛犁田耙田有一首喊牛歌，哇撤回来喔...撇回
　　来!哇撤回来喔...撤回来......
　　喊牛歌其实很简单，也就是命令牛儿门左转、右转、掉头之类的口令，但听起
　　来有如川江号子，牛儿门就是依着牛倌们号子指令来行进。这号子每一个牛倌
　　都会，每一头牛都能听懂，也不知这流传了千秋万代的使牛号子到底由谁发
　　明，反正喊这号子喊得好的牛倌一般都不用鞭子，只需扯开嗓子一喊，牛儿便
　　会在号令下拖着犁耙乖乖耕犁，所以镇子里的人只要一见到不用鞭子的牛倌就
　　知道是好牛倌。每年栽种前耙田的这短时间，小木经常会跑到田间，一是到水
　　沟里摸鱼，二是听牛倌们的耙田号子，那号子是农人们粗狂朴素的情感释放，
　　是农人们向大地宣战的号角，是呐喊！
　　千百年来，小街的人们就那么年复一年地忙忙碌碌，小街也在人们的忙碌奔波
　　中转动着他那沉重的历史车轮。待到春燕归来在屋檐下开始筑巢时，满坝子的
　　稻田里的已稻秧经插遍了。

日期：2011-05-12　15:16:00

　　自打实行家庭联产承包后，徳旺在紫云街的威风如落日一样日渐黯淡，名义上
　　他虽然还是队长，但队里生产方面的事已经分散到各户人家，他没有了发号施
　　令的对象，他也不再是原来的脱产干部了。为了生计，他每日都要扛着锄头亲
　　自去耕种自家的那几亩地，和小街的其他人一样在田间流汗劳累。终日的劳作

　　却无法消除他内心的失落和空虚，特别是看着小街好多人家都在干起了家庭副
　　业日子都好过起来，他更是感到愤愤不平。每天从田里回来他都要借酒来打发
　　心里的落寞，还经常拿媳妇凤英出气。
　　过年那段时间翠红的男人回家过年，过完年后带着翠红母子去了煤矿，直到学
　　校开学前才回到小街。徳旺在翠红回来的第二天就去了翠红家，翠红虽然没有

　　了先前的热情但也没拒绝徳旺，像翠红这样的女人她哪能离得开男人。一夜夫
　　妻还百夜恩呢！翠红和徳旺这些年来做了何止一夜的露水夫妻。两人见面后免
　　不了云雨一番，徳旺很卖力，就像一头勤快的老牛。翠红就喜欢徳旺那横冲直
　　撞的粗野，徳旺也只有在翠红的呻吟中才能把内心的压抑暂时抛在一边。
　　栽秧过后，紫云大队出现了人事变动，大队杜书记由于年龄原因被公社免了，
　　新上任的大队长兼书记是与紫云街相邻的西华街上一个姓高的部队复员军人。
　　新官上任必然要烧几把火的，就在杜书记交出大印几天后，高大队长就召集了
　　一次大队干部会议。会上，高大队长烧了他的头两把火。第一把火是夺权，第
　　二把火是撵狗，这是后来徳旺总结出来的。
　　夺权就是将紫云大队各生产队现有的资产全部收归大队统一管理，收归后的资
　　产所有权仍然属于各生产队集体，但管理权在大队。这主意倒不是高大队长想
　　出来的，其实收各队集体资产的想法在去年搞联产承包的时候杜书记便筹划
　　过，只是由于顾及一些利益关系，暂未实施。而今这把被杜书记放在一边的火
　　把被高书记捡着，一颗火柴就把它点燃了。
　　撵狗就是裁人，一朝天子一朝臣，谁也不愿意别人的狗整天跟着自己。高大队
　　长说现在到处都在提倡精简机构，紫云大队干部太多，而且人浮于事不减不
　　行。再者各队的资产收归大队以后，所有的账目也必须移交大队，各队的会计
　　出纳已经没有设置的必要了，资产移交完毕就自行撤销。
　　大队的这一决定彻底打碎了徳旺继续控制加工厂、酒厂等集体资产的美梦，算
　　是将他最后的权利也收上去了，意味着今后队里的开支都不是他自己说了算
　　了，他想以生产队名义的任何开支都必须到大队去申请办理，这样一来生产队
　　不就是一个空壳了？他在里面还能得到什么。他恨大队的这招也太狠了，早知
　　如此他还不如当初就听了天保的意见把这些资产统统卖干净，去年为这事他还
　　把全队的社员都得罪了。他也恨杜书记打自己的算盘还不给他漏口风，设下圈
　　套看着他傻乎乎地往里钻，让他现在落得左不得好右不是人的下场。徳旺越想
　　越气，不等散会便黑着脸离开了大队。

日期：2011-05-12　15:17:19

　　三十七
　　本来月香打算过完年娃儿满月以后要做豆腐，但年后田地里的活多了起来，月
　　香也不能眼看着公公婆婆整天田里地里的忙而自己干别的事。月香和婆婆说要
　　去田里帮忙，婆婆说，你才坐完月子哪能就下地，而且刚满月的娃娃也离不得

　　娘啊，你也下了地娃娃谁来领？使不得！使不得！
　　月香想想也无奈，便只有留在家里带娃娃，得空就帮着打晒公婆从田里收回的
　　蚕豆和小麦。
　　红亮这个学期结束就要考高中了，因在农忙时分，红亮每天放学后都是一路小
　　跑往家里赶，争取多有一点时间帮家里做点家务活。有时回家的时候爹和娘还

　　没从地里回来，红亮便帮嫂嫂月香打晒粮食和带娃儿。腾出手来的月香便抽空
　　去菜地里理理墒子浇水种菜，如果赶上娃儿饿了要吃奶，红亮就抱着去菜地叫
　　月香。一家人在一起时间久了，月香给娃喂奶的时候也不避讳红亮，掀起衣服
　　就把鼓鼓的奶子凑到娃儿嘴里，倒是红亮见嫂子喂奶就忙着往家里躲开做别的
　　事，听到月香喂完奶叫他的时候才出来接娃儿。
　　月香见红亮每天回来都跟着帮她做事也不看书本，就对红亮说，再过两个多月
　　你就要考高中了，最近咋不见你看书啊？家里虽忙但你也不要耽误了学习。
　　红亮低着头说，看你们一天忙到晚的，我咋能抱个书本做闲人。

　　月香说，考高中多大的事啊！我们宁愿自己忙点也不能耽误了你。
　　红亮满脸诚恳地看这月香，突然说，嫂子我不想考高中了，我回来帮你们干活
　　吧！说完后红亮的头垂得更低。
　　月香吃惊地看着红亮，你尽说些傻话呀，好好的书不读回来干什么活。
　　红亮脸突然红了一下，然后正经地说，爹和妈年纪一天天大了，你整天又带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