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3-4 21:15:00
偌盻说的很好,其实每本书都藏着一些我想说的话,想向这个世界传达的东西。就像《紫薇学园》出版后来很多出版商找到我,希望我能写的续集。因为那本书的销量非常好,写续集是非常有前途的,也给我开出了很不错的条件。但我都婉谢了,原因很简单,我已经找不回写那本书的心境了……
还有,因为《紫》是先在网上连载完全文才出版的,导致后来正版和盗版书同时面市。盗版商无敌……囧
我总觉得一本书,不能为了出版为了那点稿费就去写。作为小说,读者的阅读快感当然是第一位的,但不能像写小白文一样扯完就完,什么营养都没有。所以我尽量在书里加入一些知识,一些感悟,让读者在看故事的同时能收获到故事以外的东西。不知道大家从中看到了多少,又收获了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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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五点多的时候萧白回来了,我没急着找他。我知道他一听说楼里闹事了肯定又得忙半天,不过我还是想先去看看他,不知道他伤得怎么样。
我假装不经意地经过一楼,他正在安抚约束室里的病人。我朝里面张望了一下。他背对着我,后脑勺被剃成了地中海,一块大纱棉代替了他的头发。加上三条长长的白胶布,一眼望去像是在后脑勺上戴了个口罩,相当滑稽。
他指了指约束床上的郝达维,带着那一脸贱笑,“你小子下手真狠,我要真是杀人犯,肯定第一个先杀了你!”
郝达维在床上一脸恐惧地缩了缩身子。
听到这句话我就知道他没事,他真的像蟑螂一样有着顽强的生命力。什么时候他都能笑得那么贱,笑得那么令人恶心。我决定回房等他。
果然,六点多的时候他才从瘦子的病房出来。他走到我的病房门口,给了我一个赞赏的微笑:“走!我请你吃饭!”
我瞥了他一眼,转身从桌子里抽出我的饭盒。这家伙不是一般的抠,请你吃饭,肯定也是食堂的饭。
他贱贱一笑,“你还真了解我!”
我无语地摇了摇头,跟他去食堂打饭。我也没客气,鸡腿鸡翅啥贵打啥。他交饭票的时候看了一眼我的饭盒,点了点头:“不错不错,看得出你已经尽力了。”
我给了他一个挑衅的微笑,“在这儿吃?”
“跟我来。”他说。
我们去了男病号楼的天台。
“为什么来这儿?”我问。
“我想看看日落。”他边说,边往嘴里塞了口饭。
我看了一眼他后脑勺上的口罩,“缝了几针?”
“八针,我让医生别局麻头皮,疼得很。”他咧了咧嘴。
“你是不是学过格斗术一类的东西,怎么身手这么好?”我想了想问道。
他苦笑一声,没有回答,却问道:“你知道我们精神科岗前培训第一课学的是什么吗?”
我摇了摇头,他接着说道:“第一课学的是如何防止和抵御病人的突然袭击和进攻,包括制止和防御技巧。如何在不伤害病人的前提下约束病人,包括各类突发情况的处理等等。”
“还要学这些?”我愣了愣,又回过神来点了点头,“确实应该学,还应该多学点才对!”
“哈哈哈哈!”他爆发出一阵大笑,紧接着脸上抽了一下,轻轻用手捂了捂后脑勺上的纱布,估计是他笑的时候牵扯到了伤口。
“你真的不生郝达维的气?”我问。
他略带忧伤地微微一笑,“如果生气能治疗他们的话,我会的。”
接着他又望向我说:“不过真该感谢你,下午要是没有你,真不知道会闹成什么样。”
我摇了摇头,“我只是模仿了一下你而已。”
他举目望向那西坠的斜阳,“还记得这儿吗?两个月前,你站在这儿想最佳的跳楼姿势。”
我苦笑一声,“连吃饭你都不能给我个好心情。”
“你知道吗,你的抑郁症其实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接下来逐渐减药,避免戒断反应就行。”他吞下一口饭菜,说道。
“那我怎么还在二楼,按理说我应该换到三楼了。”
他笑了笑,“这规定又不是死的,分楼分病房,只是为了防止同房病人相互影响恶化病情而已。”
“也就是说每个病房的病人你都是特意安排的?”我想起来问道。
他点了点头,“影响可以是好的,也可以是坏的。比如抑郁症和躁狂症就是最佳的同房配合,再比如偏执型精神分裂症扎堆就是最危险的同房配合。”
“我说怎么把海洛因一直安排在我的邻床呢。”我果然没猜错,这一切都是萧白这只老狐狸的安排。
他笑了笑,“其实我很喜欢躁狂症患者,能帮我治疗不少人。他们热心热情慷慨大方,情绪高涨,专治各类低情绪类精神病,比我这个医生还管用。”
“你这些乱七八糟的医术是从哪儿学来的,哪有你这样的医生。”我无语地摇了摇头。
“从这间精神病院里学来的,这世间万物都有自己的规律。在这里我学到了书本上没有的东西,我学会了怎么让病患互助治愈。”他认真地回道。
“所以从雨默入院的第一天你就将目标对准了我是吗?”我问。
他回望向我,目光很有深意,“我知道雨默对于你来说,不仅仅是同情这么简单。不过我只负责治病,其余的与我无关。”
“哦,我正要和你说这个,雨默说她不想再继续你那个什么戏剧疗法和影子游戏了。”我岔开话题说道。
他点了点头,“这是好事,她终于决定中止这个游戏了。”
“接下来怎么办?”我问。
“明天再说。”他又塞下一口饭,将目光转向残阳。
2011-3-4 21:20:00
“可又有谁能真正心如止水,宠辱不惊?”我苦笑着说。
他抬起右手,摇了摇食指,“心如止水是错误的,你应该顺其自然,明白么?”
他接着说道:“这人生啊,是个很有趣的东西。你从远处看去,是一团乱麻。你走近再看,却是一朵朵的莲花。当然,可能你只看到了莲花底下的淤泥,那是因为你凑得太近了。”
我回味着他话中的禅机,这概括一生的禅机。
“是乱麻,是莲花,还是淤泥,都在你一念之间。你愿意看见什么,就是什么。因为这是你的世界,由你主宰。”我回过神来时他正望着我,他微笑地这么说。
“可是我只看见淤泥,没见过莲花。”我摇了摇头说。
“因为你太把自己当回事,以自我为中心,你凑得太近,只看见了自己的那些痛苦。你试着和自己拉开一段距离,再回过头去审视一下自己。很快你就会发现,那些痛苦其实不算什么。你不能一直紧闭双眼,然后说你看到的这个世界只有黑暗。当然,你愿意看淤泥,看乱麻,还是看莲花,都随你。这是你的世界,都随你。”他此时的微笑无坚不摧,语言沉稳而有力地敲打着我的内心。
我沉吟了一下,“这是佛禅吧,你信这世界上有生死轮回吗?”
他笑了笑,“这是我的禅,我是无神论者。我认为人只能活一次,每个人都只有这么一次机会,所以一定要活得精彩。寻死就是最大的浪费,浪费了这唯一的机会。死去的人没有任何自由,尸体任人摆布,生前的事迹任人改编叙述,他甚至都不能爬起来回骂一句。”
“如果真的有轮回呢?”我问。
“如果没有呢?”他反问。
我沉默了。
他举起一根手指,“你可以想象一下,假如你死去以后还有思想的话会是什么样?你无法动弹,被囚禁在无尽的死亡深渊。看着自己的身躯逐渐发臭,蛆虫爬向你的时候,你都无法挥手驱赶它。再然后你成了枯骨,千万年都保持着死去的姿势,你永远无法动弹,因为死亡没有尽头。到了那个时候,你还认为死亡是解脱,是自由吗?”
他的话让我不寒而栗,我从来没有感觉过死亡如此可怕。
“趁你还活着,享受这难得的自由,创造你的精彩。记住,你只有这一次机会,唯一的一次!”他重重复述了一次。
接着他走到护栏边对着夕阳展开双臂,做了一个深呼吸,在享受着什么一样缓缓说道:“对我来说,能活着就是最大的自由,愿意看见莲花还是淤泥也是我的自由。选择接受痛苦还是快乐,都随我。在我的世界中我就是主宰,这就是我的自由……”
我看着这个后脑勺上戴着滑稽“口罩”,身披白大褂的男人。他在夕阳下展开双臂,嘴角带着享受的笑意。微风将他的白大褂托起,他的影子被夕阳无限拉长。那一瞬我觉得他即将腾空而起,飞向自由的蓝天。
那一瞬我看到了他的自由,这个被囚禁在精神病院里的医生,他心中的自由是如此宽广,能包容世间万物。那自由有着可怕的感染力,带着我飞向那无边的天际。
当我的心到达天际的时候,我回望向天台的那个我。那个我现在只能看到一个小黑点,只是我眼中世界的一个小黑点,如此渺小。这个小黑点发生过什么事,遭遇过什么不幸,谁又有兴趣知道呢?他只不过是这世界中的一颗沙,一粒尘。
他的痛苦对于世界来说又算什么呢?世界上比他痛苦的人多了去了。他愁容满面是为什么?因为他太把自己当回事,以为自己的痛苦比天还大,比海还深。瞧瞧这个可笑而又自大的人儿吧,他不过是世界中的一个小黑点而已。
看着那个小黑点,突然间我懂了,我笑了,我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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