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事。下午给你媳妇去检查检查，看肚子里的是不是大胖小子。”钱翠香拼命给佟钱夹菜，希望他快点吃完好办正事。
　　“妈，人家医院有规定，男孩女孩不能说。”佟钱白了钱翠香一眼，原以为什么大事呢，害得自己心惊一场。
　　“这你别管，妈自有办法。”她的手按了按裤子口袋里用手帕包好的三百块钱，胸有成竹。“我跟你说，你大嫂又生了个丫头片子，咱们老佟家就看你的了。这事你别跟我闹别扭，这是咱家的头等大事。”钱翠香说话时嘴里的米饭粒喷出来好几次，落在面前的白菜炖豆腐上，佟钱迅速收回伸出的筷子。
　　助理提着大大小小的饭盒等在顾凡的身后，看着她打开冷君度的房门。
　　“把这些提到餐厅去，你就到楼下等我吧。”顾凡边走边吩咐，没捕捉到助理不满的白眼。
　　“还有这么当妈的，看见吃的就买，连儿子喜欢吃什么都不知道。”助理撇着嘴小声嘟囔着。
　　顾凡的余光扫到蜷缩在沙发上的冷君度，走到他的身边拍了拍他挺翘的屁股，没了小时候的柔软，打得手疼。“起来，吃点东西。”

　　冷君度的呼吸很重，没有醒来的意思，眉却紧紧地拧在一起。
　　顾凡注意到不妥，摸了摸冷君度的脸颊和额头。他在发烧，很烫。
　　“开快点，开快点。”顾凡不停地催促司机。
　　助理坐在副驾驶的位置疼得呲牙咧嘴，刚才帮忙扶冷君度下楼时闪了手腕。
　　冷君度越烧越厉害，头枕在顾凡的腿上开始发抖。
　　顾凡心疼地摸着他的脸庞，他高耸的鼻梁，多久了，她多久没这么认真看看儿子了。她的手机忽然大叫起来，是许诺打来的。“诺诺，君度病了，你快点来。”
　　许诺抓着电话发呆，原本是想打给顾凡说不结婚的，怎么冷君度又病了呢？她的心狠狠地跳了一下，不得不承认，她还在乎他。
　　李亚楠左手捧着束特价的百合，这是张美儿最喜欢的花，其中夹着一张心形的卡片上面写着“送给我最爱的宝儿”。她的右手被沉重的塑料袋勒得指肚淤紫。

　　“你怎么才回来啊？”张美儿嘟着嘴跑到李亚楠身边，一脸的埋怨。
　　“你在这儿等我？”李亚楠心头一喜，以为她还记得今天这个特别的日子。
　　“我刚做了个噩梦，被吓着了，就跑出来了。没拿手机，又害怕一个人回去，就在这等你了。可是你多讨厌啊，买个菜那么长时间，是不是看见哪个帅哥挪不动腿了？”张美儿抢过李亚楠手里的花，放在鼻子下狠狠地吻了几下，“买个菜还有艳遇啊？”
　　李亚楠用左手牵起张美儿，微笑中闪过略微的苦涩，“我们回去吧？”
　　张美儿看着那个门洞，紧紧地捏着李亚楠的手，“我还是有点怕。”
　　“有我呢，我不会让你受到伤害。”李亚楠在用心说一个承诺，却换来张美儿吐舌头的鬼脸。的确，同性之间的承诺显得太过于怪异。她拉着她的手，迁就着她慢慢走上楼梯，心里无声地唱起那首生日快乐歌。

　　日期：2011-4-12 19:17:00
　　（十）
　　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床单、白色的柜子、甚至连窗台上那束玫瑰都是白色的。冷君度满意地睁开眼睛，闻着淡淡的消毒水味道微微笑。这一觉似乎睡了很久，睡得腰都有点酸疼。
　　窗边的她一袭白裙，垂顺的长发束成马尾背对着冷君度。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冷君度忽然觉得病一次还是值得的，想起那夜她决绝地说不要再见，而现在又顺从可爱地站在自己面前，真的好像做了场梦。
　　她依旧背着身，不说话，手指摆弄着窗台上的那盆花。

　　“你很喜欢白玫瑰吗？那我天天送你好不好？”不知道为什么，冷君度在她面前总会很温柔。
　　“我的确喜欢白玫瑰，因为它高贵，因为它无可替代，因为它是正室的象征。”她慢慢转过身来，一脸的嫉恨。
　　冷君度的世界由晴空万里转为阴雨，她竟然是许诺。他笑着，嘲笑着自己，怪自己太天真，张美儿已经不想再看见自己了，又怎么会来探病？就算她想来，又怎么知道自己在哪儿？
　　“怎么？喜欢今天的我吗？”许诺带着挑衅的笑容坐在他的床边，“你不是就喜欢这样假扮清纯的打扮吗？你不是一直喜欢便宜货吗？”
　　“出去！”冷君度不想和她吵，这么多年的争执他早就够了。

　　“我也很想走，但是不行。我答应阿姨要在这里直到她来。”许诺双手交叉在胸前，气得呼吸肺都在疼。
　　冷君度坐起来，自己拔掉了手背上正在输液的针头，径直走向门口。
　　“你干什么去？你才刚退热。”许诺焦急地喊着，声音尖锐。
　　“你在这里等我妈，我走！”冷君度用力地摔上病房的门，把即将爆发的许诺隔在自己的世界之外。
　　“大夫，你帮帮忙，就告诉我吧。”钱翠香拉着白大褂不肯放手，不停地将手中的钱往人家兜里塞。

　　“我们是有规定的，我只能告诉你，胎儿很健康。下一个。”大夫探着头向门外喊道。
　　佟钱把钱翠香强行拉到走廊上，“妈，你别丢人了。”
　　“我丢什么人？我想知道我儿媳妇肚子里是不是大孙子，我丢什么人？”钱翠香生气地把佟钱扒拉到一边。
　　B超室内的一个老护士脸笑得开了花般走过来说道：“就是，年轻人不懂咱的心。”
　　钱翠香看了护士一眼，顿时明白了其中深意。“妹子，你跟老姐姐说说，到底是男是女啊？”

　　老护士把钱翠香拽到一边，故作姿态地说：“其实刚才做B超的时候我倒是真看见了。”
　　钱翠香知趣地将钱塞进老护士的手里。
　　老护士满意地将钱塞进裤兜里，“我也是看你真着急，不过我们是有纪律的。”
　　“放心，我嘴严实着呢。”
　　“那好，您儿媳妇怀的是儿子。”

　　“真的？”钱翠香像中了大奖一般兴奋。
　　老护士点点头，“我看得清楚着呢。”
　　陶花站在一边，手轻轻在肚子上抚摸，眼泪盈满眼眶。作为母亲，健康最重要，但是婆婆最看重的就是性别了。
　　人这一生，总会有几次转折，福兮祸兮，谁都说不清了。
　　出租车司机为了十七块八毛钱抓着冷君度的手腕不放，吵闹声不一会就引来一群无所事事的人围观。

　　“我和你说了，我刚从医院出来，忘了带钱包。”不管冷君度怎么解释，司机还是不依不饶。
　　张美儿把钱放在包包最里面的兜里，又认真地将拉链拉好。
　　“怎么今天走怎么早？”李亚楠收拾着桌子，看着吃的七零八落的冰激凌蛋糕有些伤感。
　　“我去给我家打点钱，然后再上班。”张美儿对着镜子整理了几下头发，舔了舔嘴角，还有蛋糕的丝丝香甜。
　　“要不要我陪你？”李亚楠加快了收拾的速度。

　　“不用了，你今天做了这么一堆好吃的，好好在家休息吧。”张美儿对着镜子牵强地笑笑，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开心不起来。
　　李亚楠摩擦着手心走到张美儿身边，欲言又止。
　　“怎么了？让我带什么当夜宵，随便说，咱现在也是有钱人。”张美儿学李亚楠装大款有模有样。
　　“宝儿，你是不是忘了今天什么日子了？”李亚楠的手心已经摩擦得发红。
　　“今天，我发工资的第二天啊。”张美儿嘀咕着，忽然恍然大悟，抓着李亚楠的胳膊道歉，“我忘了，我这个猪脑子。我怎么连你的生日都忘了。晚上，我这就出去给你买礼物，你别生我气啊。”
　　李亚楠笑了，她不是完全忘记，只是一时记不起罢了。

　　“明天是周末，今晚你不许睡，一定要等到我回来给你重新庆祝一遍，听见了没？”张美儿匆忙地打开门，她还要去选礼物，时间紧任务重。